郭大河脸色差劲地看着他们。杨朵现在伤成这样,他不好对她发作,只得憋在心里。正恼火着,杨长明从后面走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什么。郭大河也没看清,直接冲他吼了起来,“你老实交代,带了什么?”
杨长明烦躁地啧了声,“我他妈什么都没带。”
他踢开地上挡路的碎枝叶走到后备箱前按开手电,明亮的光线立刻照亮了那一小片空间,“杨朵,你在哪沾的东西。”
杨朵没好气,“你看看最底下,我撑了一下垫子。”
杨长明握着手电朝下照:“垫子?垫子上什么都没有啊……”
下一刻,他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杨长明有点不可置信似的上半身下意识前倾盯着那处,僵了片刻以后他嘴唇动了动,“这是……什么?”
徐微与侧眸,“怎么了?”
杨长明短促地看了他一眼,又不受控地拧回头。
“什么什么?”郭大河性子急,受不了杨长明的墨迹,直接从他手中抢过手电粗声粗气地说道,“让开,我看看。有话你就说,哼哼唧唧的跟谁卖关子。”
说着,他看向后备箱里。下一刻,他也僵住了。
……
“——朵妮儿、小徐总。”郭大河冷声说道,“你俩过来看看。”
徐微与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杨朵也跟着皱起了眉。郭大河这人平时不正经归不正经,但到底有几分真本事。一般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就代表出大事了。
徐微与快速给杨朵包扎好,握着她的手臂将人扶起,走到郭大河杨长明两人身边。
郭大河什么都没说,只将手电递给他,指了一下后备箱深处。
其实也不用他示意,徐微与已经看到了。
那是三道更大更为可怖的贯穿割痕,后备箱的胶垫被割开了,底下的车身被割开了,管道、齿轮、油箱全部被截断开来。断口边缘粘稠的黑色物质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炫彩,像是某种昆虫的复眼。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蕨类植物的叶片微微晃动着,某种轮廓难辨的东西缓慢从阴影中划过。
“喂,老赵,诶诶是我,吃了吗?……哈哈哈是好久没见了,等我回去请你喝酒……行行行一句话。我跟你说个事儿啊。我现在在带一个老主顾进林子,刚才,开过来的车毁了,现在回也回不去走也走不了的,你说说。你能不能派个人给我……”
“好好好,那太好了。吃的喝的我这儿都有,你的人要是想带可以带点,不带也成,让他跟我走一趟,最多半个月就回去,钱你先帮我垫一下。……好好好,谢谢,谢谢,太感谢了。”
郭大河在屋子里打电话借车,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很快就把事情定了下来。徐微与垂眼,将拍好的照片和视频发给下属。
【找个人问问,这样的痕迹是什么设备造成的。】
【尽快。】
东南亚地区的雨林中生活着不少当地人,有时候外面来的人倒霉,会被他们放的捕兽装置伤到。但在场四个人,没谁傻到会认为这三条割穿汽车底盘的断口是由某种捕兽夹造成的。
杨长明抱臂站在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信号不好,徐微与发过去的照片和视频一直在缓冲。杨长明沉默了一会,用舌头顶了顶腮颊,片刻后突然问道,“这事儿是李家人干的?”
……
徐微与没抬头,这一小片空间立时陷入安静,只有雨声哗哗作响。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手机,一直等到消息发送成功以后才看向杨长明,“为什么这么说?”
态度自然的像是在问下属营销策划一样。
杨长明:“我刚——查了下李少爷和李家的恩怨,据说他在的时候完全不卖那些老人的面子,上上下下的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应该不乐意见到他回来吧。”
“嗯,有可能。”徐微与点了点头,似乎听进去了,“进去吧,雨还要下一阵。”
他这反应可和杨长明想的不一样。
见徐微与要走,杨长明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
──“等等!”
徐微与眼底划过一丝不耐。
不过多年来生意场上的虚与委蛇早就让他练出了一副平心定气的好涵养,他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地侧过眸平视杨长明,“还有什么事?”
杨长明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指甲掐进手心。他直直盯住徐微与的眼睛。
“……我就是想问,如果这事是李家人干的,目前这样只是一个警告吧。要是咱们不停,继续找下去,后续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怕死?”徐微与问道。
杨长明一愣。
“怎么可能。”他笑起来,“像我这样没爹没妈还生在贫民窟里的小孩,想活下去就得干拿命换钱的买卖。怕死的话我早就饿死了。”
“那就别管了。”徐微与抽回手按了一下他的肩膀,“这趟回去以后,我另给你和杨朵打一笔辛苦费,不会让你们白干活的。”
说完徐微与抬步就走,杨长明想也不想后撤一步,正好挡在他的去路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得极近。
杨长明站着的地方已经超出了雨棚的范围,雨水淋在他的后背上,周遭的声音因此嘈杂了一些。
徐微与轻轻呼出一口气,声线依旧彬彬有礼,“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杨长明没让。
“徐老板,我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妥。太危险了。您要不先查清楚背后的人,看看该怎么应对,然后再去找李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