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冷场了,出乎意料的冷场了,那默契的两个人又很默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谁都没有说话,两个人的目光如出一辙,却有着些什么他看不懂的东西。
事情很快就谈完了,那么多年的朋友加同事,许南城和廖迎初在一些问题上的看法还是高度一致的,最终定下的方案还是沿袭天一一贯的高质量风,不会为了减少成本去退而求其次。相信陈氏这样的大公司信念应该是和他们一样的。
将东西收拾好,沉默许久的轻漾忽然开了口:“许总,我想请一会儿假。”
许南城抬眼看了一眼她,竟什么都没有问,直接点头:“可以。”
其实轻漾也不知道请了假要去干些什么,走在城市的街道里,竟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和陌生。
“冰糖葫芦——”小巷里传来熟悉的叫卖声,轻漾下意识地转头,看到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人正往这边走。
她叫住了那人,选了一个糖葫芦拿下来,交了钱,她边走边吃了起来。
又想起了以前,每年这会儿有糖葫芦卖的时候,她嘴馋,总是拉着许南城去买糖葫芦吃。每次买完了,回家的路上,许南城总是告诉她到了家才能吃,不然肚子疼。
可是拿在手里却不能吃是一件怎样痛苦的事情,轻漾坐在自行车的后边,左手抱着许南城的腰,看着红红的山楂直流口水。
偷偷咬一口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想着,轻漾将糖葫芦凑近嘴边,正要咬下去,却在这时听到前面的人出声道:“轻漾,现在不能吃。”
动作一下子僵了住,酝酿了一嘴的口水只能系数咽回腹中,轻漾不甘心地抬起头看了看许南城的后脑,奇怪,也没有长眼睛啊,可他怎么就知道她要偷吃呢?
后来有一次,她好奇心作怪,问出了口,却见他微微一笑,眼里蓄着些光华,可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轻漾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竹签上的山楂,竟然发现了一个黑乎乎的虫洞,一下子没了胃口,路过垃圾桶的时候,直接将糖葫芦扔了掉。
似乎已经不是原来的味道了,虽然依然是酸酸的,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人非,就连物也似是而非了。
小巷里有一家西点店,是在原来古风的建筑上改造的,灰色的砖墙上镶着一块大大的玻璃,显得整个小店有着一种特别的明净。
轻漾推门走进,因为是大多数人的上班时间,店里人很少,她点了杯咖啡,然后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银杏树上金黄的叶子慢悠悠地飘落,仿佛可以听到风的声音。
咖啡上升起氤氲的热气,将手放在杯子的两侧,暖暖的,就好像那个人的手,每当牵着她的时候,总有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有一滴液体落入面前的咖啡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很快归于无形。
她听到兜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接起,竟然是许母的电话。电话那边,许母的声音认真而不留丝毫商量的余地:“轻漾,腾出明天晚上的时间,你许叔叔有个老战友的儿子想见见你。”
定下的地点是一家西餐厅,轻漾进去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坐在窗边的男子。
她走过去询问道:“请问是严先生吗?”
那人转过头来细细地打量了她一下,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是,你就是苏轻漾苏小姐吧,果然是人如其名。”
轻漾程序化地回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也许也不需要多说什么,这位严先生实在不愧为一名记者,能说会道,愣是从晚饭扯到了世界大同的问题上。其间轻漾只是一直保持着微笑的样子,偶尔出声说一句“哦,是这样啊”,然后就再没开口的机会。
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每每和许南城走在一起的情景,她常常会和他说起上学时候遇到的事情,有开心的有气愤的,她在旁边说的吐沫横飞,他却只是淡淡地应一句:“哦,是这样啊。”
这一句话出来,轻漾就再没心情将谈话进行下去了。许是察觉的轻漾的情绪不对,许南城解释说刚刚在想晚饭要吃些什么,轻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副赌气的样子,“哦,是这样啊。”然后再不开口。
他却只当她自闭症又犯了,总是拿晚上吃好吃的来哄她,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说话。
她讨厌被他忽视的感觉,于她而言,他是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无论开心也好难过也罢,他是她唯一可以分享的人,可是对于他,这世上却总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分掉他的心。
那一瞬间,轻漾有一种感觉,好像生活中处处都是他的影子,就连出来相亲都没有办法逃避。有一种类似于恐慌的情绪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拿起桌子上盛有红酒的杯子,她仰头灌了下去,那样浓的味道,就在喉咙处,久久不散,就像他身上那淡淡的薄荷味,他不在的这几年,她却总觉得那味道就在鼻端。
仅有的甜味散去,余下满嘴苦涩,连带的苦到了心里。
对面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她觉得奇怪,诧异的目光望向坐在那里的男子。
严立的眼中微暗了暗,失望是难免的,却也没有太在意,只是道:“苏小姐有心事。”
轻漾略低了头,算是承认了。
“苏小姐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轻漾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后来是为什么分开了呢?”记者说话难免有些直接,严立说完后忽然意识到了这点,又补充道:“我只是觉得苏小姐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好奇而已,如果苏小姐不愿意说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