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把手里头绸缎面的扇子交会黑色头发褐色眼睛的小贩手里,与纪清言相视一笑,然后咬着牙挤出人群,长出一口气道:“萱儿没来可真是对了。”
清言很是赞同地点头,
临走时候清浅仍旧想叫上荣萱一同去,荣萱说什么也不肯来,说是跟家里下人的孩子说好,要去放烟花。清浅再三嘱咐了福伯看好他,才跟清言出门,没想到只在外面看了看这繁华灯会就深感天朝人丁兴旺。
两人都是年少俊俏,尤其清浅,比貌美女子还要美上几分,走起路来一派君子风范,一路上收获无数女子含情的目光,甚至有异族开放的女摊主绕过摊子拉着清浅的手百般暗示愿与他春宵一度。清言本来是看笑话,没想到清浅一句“家有娇妻,旁边这位同伴倒是尚未婚配”,生生让老板娘几乎赖上他身。
好不容易脱离美人软玉温香的怀抱,两人虽不算灰头土脸,也是狼狈不堪。来不及嘲笑彼此,清浅抬头,发现竟已来到大乘寺门前。
大乘寺是本朝第一圣僧慧苦大师修行的地方,也是皇家寺庙。平时只有世家望族皇家官宦才能进入祭拜,正月里大乘寺才放开限制,整个京城都可以来祭拜。今日是正月十五,门前人来人往,不时看到一排马车,载着哪位官员家眷来上香。眼见着商贩如此热情,东西是别想买了,那边的灯谜摊子也围满了自鸣得意的所谓才子,两人一合计,姑且拜佛。
大乘寺香火盛是众所周知,便是平时也人流不断,何况今日。清言清浅一路沿着石阶进了正门,迎面是一个巨大的铜香炉,香炉里插着各色香火,仔细看去,有步步高升香,早生贵子香,财源广进香,四季平安香,还有百年好合香,再仔细一看,竟这么多人求姻缘。清言从钱袋里掏出银子递给清浅,道:“帮我挑一炷。”
“求什么?”
“姻缘。”
清浅接钱的动作一顿,笑道:“是哪家姑娘得清言兄垂青?”
清言笑而不答,清浅自去挑了一把大红的鸾凤和鸣香,在火炉里燃着了递给清浅,两人一同在香炉前跪下,对着不远处垫内捏指如兰的观音合掌三拜。清浅向来不信神佛,只是陪着清言跪拜,耳听着隐隐约约,清言嘴里咕哝着什么“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心里竟不是替他高兴,反倒说不清道不明,有丝苦涩。
自己真是疯了。
他自嘲地笑过,随着清言站起来往里头走去。路遇御史中丞邢大人的夫人带着女儿,分别收获白眼一枚秋波一把。清浅又在心里自嘲,这幅皮相看来也不是在所有人面前都吃得开。
殿内人更多,清浅让过几个人后才得以靠近。靠近之后仰头一看,一尊巨大的南无观世音菩萨像旁是金童玉女提着花篮奉着宝物,菩萨普渡众生,面上永远慈悲为怀。可清浅心里时常在想,既然普渡众生,那为何世间有人是人上人,有人是塘里泥呢?
想到这里,就再也没有心思跪下去,转头看清言,也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于是打趣他道:“不再求个签?”
“不求。”
“怎么,怕求不着好签触霉头?”
清言拖着他的胳膊让过一个青年男子,看着他虔诚地三拜之后摇晃签筒,喃喃道:“那清浅倒是说说,他会不会接受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焚心劫》重新开始更新,多亏了大家的鼓励。
这篇文要表达的东西很多,我也会尽量精简,不会太长篇大论。其实大家也可以看出来,配对很多,但是这篇里头,清浅清言和皇帝的情感纠葛是主线,写完之后我也许会考虑写写别的人的感情。
无论如何,能有重新开始写的勇气,多谢大家!
清言拖着他的胳膊让过一个青年男子,看着他虔诚地三拜之后摇晃签筒,喃喃道:“那清浅倒是说说,他会不会接受我呢?”
花清浅只觉得脸上的笑都僵了却还在笑,除了笑竟想不出别的表情:“清言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她自然是欢喜的。”
清言笑意渐深,转过头来一脸促狭,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忍了下去,握住他手绕开人群走出门去,长长吐出口气道:“里面可闷死了,我们都不是什么虔诚的人,何苦给菩萨碍眼?大乘寺可不是只有菩萨可看,我们去后头走走。”
清浅应了声好,手指被他握着,渐渐出了汗,有些尴尬地想抽回来,却被他抓的更紧。他们就这样一路牵着一路走,见着梅花就赞一句“梅花香自苦寒来”,见着月亮就吟一曲“云破月来花弄影”,石子路硌的脚疼便坐下来掬一捧残雪,往结了冰的池塘里撒去。花清浅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觉得,正月十五的月亮这么圆这么亮。
大乘寺里有座钟楼,最是有名,每年大年初一都有许多人来撞钟,今天虽是十五,也有许多人上去看看那口大钟。二人走着走着,人渐渐多起来,不似刚刚那般人声稀少,也渐渐见着如昼灯光。心知是钟楼到了,相视一笑便往楼上走去。
楼上人虽多,却不算人满为患。清言领着清浅走向钟背面,这里正冲着整个京城,风景最好。两人临风而立,正月里天随冷,但两人却都觉得暖和。朝底下看去,整个京城的景致都在眼底,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清浅,”清言忽然道,“人都说万家灯火,你说,我们所见这是多少灯火?”
花清浅怔了一怔,笑开了:“你这是为难我?”言罢,真的用手指点着,一盏盏灯数过来,“一家,两家,三家,四家,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