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玖不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家乡的桂花鱼。”
“那朕叫御膳房给你做出来。”
花清浅抬起眼眸,瞳仁里交错着怀念和感伤:“皇上不懂。我想吃的是家乡的桂花家乡的鱼,是树上落到肩头,一点点收集的桂花,是自己闲来无事丢下书本,去河里头抓上来的鱼。”
南玖的手攥成拳,这是极怒的标志。王宝对花清浅暗地里使眼色,叫他别再触皇上的逆鳞,花清浅却挺直了腰,不说过瘾不罢休般把话挑明:“花清浅自十三岁上京,至今已有十年,日日如履薄冰。人说岁月催人老,清浅这般度日,早已耄耋,求皇上恩典,科举之后,便准清浅回乡吧。”
这句话说完,花清浅“扑通”一声跪下,除了膝盖着地声,竟没有旁的声响。
饭厅里静的怕人,就像在为接下来的惊雷做铺垫。
南玖坐在位子上,也不去看跪在地上的花清浅,也没有动作,渐渐的,连拳头都放开了,眼睛盯着这一桌子玉盘珍馐问:“这就是你今日的目的?”
花清浅不回答,仍旧伏在地上。
“朕说了,你不用跪,平身吧。”
花清浅没有动作。
“再多的不愿意都做了,怎么最后这点就装不下去了?”南玖苦笑,“朕本来以为,你是喜欢跟朕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花清浅的身子震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说话。
“这事,朕记下了,会仔细想一想,你起来吧。”南玖听着花清浅窸窸窣窣的衣料响声,低声的,不知道跟谁说着,“朕也是个傻子,你今天的笑,就像对着父皇那时候一样,真是漂亮,只有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完成。
金钱至上完结,此文开始日更。
【清浅与先皇的番外】来生
凌乱的发缠在一处,散乱地铺于枕上,稍动一动,耳边便能听到若雪落般簌簌的声响。南璟睁开眼睛,低声唤过外间值夜的宫监:“几时了?”
伺候他的宫监梁双福压低声音答了,他用胳膊肘支起身子,叹道:“到时辰起了啊。”
身边的人半梦半醒,翻过身来,眯着眼睛迷茫地看了他一眼,把脸又埋进枕头,恨不得埋得再深些。南璟低下头,撩开盖着他脸的发,仔仔细细把人吻了一遍,惹来带着鼻音的一阵笑。
“你去上朝吧,让我再睡会儿不行么?”那人皱着一张脸抱怨。
“下了朝,我陪你去花园里走走可好?”南璟把人搂进怀里,那人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似乎又要睡过去,南璟赶忙掐了他腰间一把,低低的呼痛声传来。
“不去。”那人赌气喊。
“为什么不去?清浅,你总在殿里窝着,要闷出病来。”
“那我回我的院子里去,我的竹子不知道长的怎么样了。”
“不是说了,这个月住在朕这里?你的竹子都很好,咱们现在说的是花园的事。”
“反正我不去。”
“那你说,为什么不去?朕是天子,诚心诚意地请你还请不动?上回你在花园子里碰见谁了把你吓得不敢去了?”
花清浅身子一震,仰头瞪着那人道:“你都知道了,还故意来问我做什么?你想废后,就废吧,大不了我今天去皇后宫里闹一回,你也好理由再充足些。”
南璟笑了:“你要去怎么闹?”
花清浅从他怀里挣出来,翻个身,过了半晌,话音里带了三分讥讽:“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后宫里妃嫔怎么闹我,我怎么闹皇后。”
“你去了,说些什么?”南璟更觉得有趣了。
花清浅倚着床头做起来,冷笑道:“我去了,把茶盏子往地下一扔,就说一句‘我要当皇后’,然后坐那里不走。”
“她要是训斥你,要对你动手呢?”
“不是还有你么?你不会来救我么?”
“我能护着你一辈子么?清浅,你怎么总是这么像个孩子,总也长不大?我老了不能动弹了死了,你怎么办?”
花清浅身子一震,像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眼睛里迷茫了许久,渐渐涌上恐惧来,抖动着嘴唇看着面前这个人:“你……你别说这些吓我。”
南璟大笑,一下子把人搂进怀里:“好好好,我护着你,我生生世世护着你。你看,不恼我了吧。”
花清浅把人抱得紧紧的,外间太监尖细的声音传进来,催着皇上换衣服上朝。花清浅还是不放手,任着性子又抱了一会儿,南璟才哄着劝着,叫他松开手。南璟换着衣服,花清浅就坐在床边看着他,身上只穿着一件亵衣,单薄的腰线显露无疑,像是风都能吹折了。换好衣服,便有太监在门口唱了声“皇上起驾”,花清浅忽然踢着鞋子跑上来,急急忙忙道:“我等你回来,咱们去花园子里头玩。”
南璟笑了一笑,捏捏他的脸:“等着朕吧。”
南璟走出两道宫门,花清浅还保持着那一个站在门边的姿势,有些寂寥和萧索。伺候的宫监凑上来,陪着笑说:“花大人,早晨凉,您是不是回宫加件衣服再出来?再这么站下去,着凉了,皇上可要心疼了。”
“我着凉了,皇上心疼?”花清浅噙着笑,“我上回着凉病了,你是不是伺候来着?”
宫监心里头觉着这位一向仁善的主子八成要赏赐,嘴上还一径谦虚着:“都是奴才分内的事,主子身体康健才是要紧。”
花清浅似笑非笑:“我现在身子很好,只是上回病里喝的药,怎么比平时要苦上许多?莫不是你在里头偷加了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