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轰隆”一声轻爆,藏青色的瓷片被寸寸拳劲激发,四面乱射。
一声痛苦哀号,那元兵双目微瞠,捂住脸颊,眼底满是惊恐。
小苏墨却作大人状,掸一掸衣袖,奶声奶气道:“墨墨一出,谁与争锋!”话音甫落,便见那“黑脸笨熊”杀了过来。
小娃娃咯咯笑着,一边做着鬼脸,一边施展奇妙步伐,闪躲着。见状,范遥轻笑,眼底满是惊讶赞赏。
范遥早知以小娃娃那极妙轻功,避祸之途定是有十成。见小家伙额头汗珠晶莹,范遥拈起一粒花生米,直直擦于元兵脸颊而过。
“大师,却是为何?”知其意,似是要他住手!
范遥却只指了指大厅,又比了个手势,示意此地既然出了乱事,已非久留之地,要他下楼助那些人一臂之力。
那人欲言又止,勉强答是,随即愤愤瞪了一眼小苏墨,才甩袖离去。可是转身间,便见这黑色瓷瓶坠落,却听“砰”地一声,手中的瓷瓶已落地摔碎。
小苏墨惊呼一声,然,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被捂住了鼻口。
范遥冷哼了饿一声,长袖一挥,掌声簌簌,只一掌便毙了那人。倒是那已死去的元兵军官,双目微瞠,眼珠微凸,如此模样,怕是到底都难以理解缘何这苦大师竟会突然翻脸,刁民不灭,却是灭了自己人!
“呜呜呜!放开……藕……”小苏墨被捂着嘴,本有些害怕,但是不知为何,瞧着这人斜扬的唇畔,只觉得心安了几分。
掌心与脸颊轻触的地方,感觉暖暖的,很舒服,让人想要蹭蹭。而小苏墨也的确这么做了……
范遥笑着松开手,想要伸手揉揉小家伙的头发,然而手未至,小苏墨唇角高高扬起,侧头躲开,却被逮个正着。
小苏墨皱着眉,怒瞪着眼前的人,脚步一闪,正待离开,却发现自己悬于半空中。
竟是被揪住衣领了!小苏墨哀怨极了,正待叫娘亲、叫红袖姑姑、叫韦叔叔救命,却发现自己被点了穴道。眼神顿时哀怨下来,娘亲说,被揪住小尾巴时,让人心软的最好方法是乖乖听训。小苏墨耷拉着脑袋,却是乖乖地任凭那坏大叔抱着。
恰在此时,只听轰然一声,十多人同时被内劲强震至墙,只听得哀声震天,内府受伤严重,口吐数口鲜血,躺于地上未再动弹。
苏黛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淡淡,长袍一掸,见白衫上滴血未沾,不由松了口气,才轻身一跃至二楼,心道,若是沾染了血,怕是会吓着墨墨罢。所幸,她出手间还是非常小心,一身白袍却是非常素净……思及此,便低眉浅笑,可是,随即笑意便凝住了。
“墨墨!”一声惊呼,范遥微微失神,甫侧头时,便觉怀中被灵活探入了手,刹那间,白衫袍角擦过脸颊。范遥抬头时,却只感受到墨黑的发丝自擦过唇畔,竟是那白衣“公子”自头顶凌空旋转,只失神片刻间,怀中一空。
小苏墨便觉眼前一闪,凌空转了数圈,正待尖叫时,却发现自己被搂进了一个熟悉的怀里。
苏黛长袖轻擦了擦小家伙的脸颊,焦急道:“墨墨,没事吧?”
话落间,范遥却已回过神,只是未等小苏墨开口,便见对方白色衣袖一甩,数道劲风直面扑来。
范遥一愣,随即轻笑着,施展轻功,直直往后凌空退了回去,旋转间,头顶上的斗笠却被天山六阳掌中两招横劈开来。
苏黛眉梢微扬,唇畔擎着一抹冷笑,既是元兵高层,观其至始至终皆藏头露尾,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年头,气质极雅却沽名钓誉、表里不一之人多了去。且不管这人到底是何人,单提及他方才对墨墨所为就足以构成苏黛出手的理由了。原来,自苏黛看来,是这黑衣人想要掳走墨墨,而小墨墨害怕便挣扎着扭着身体,想要求救,但这黑衣人却捂住了他的嘴。如此误会之下,苏黛出手间更是无情果断,毫无保留。
凌波微步固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卓绝轻功。但,范遥本就是明教之中轻功数一数二之人,五年的时间,不仅仅是苏黛、红袖等有所变化。范遥亦是。单就轻功一项,范遥痛定思痛,五年前不敌落江,九死一生,若非命大,他早已见了阎王。五年来,轻功已至臻佳妙之境。
足尖微点间,便见黑影凌空一跃数丈高,腾空间只觉虚影一晃,待瞧清楚之时,人却已落地,飘然后退,负手侧立。
揭去了斗笠,被竖起的墨黑长发飞散了开,本以为可以见得真容,可哪知人家脸上竟还带着半张面具……
苏黛微愣,随即眼角一抽,一阵无语。可是,待细细审视了一番那人的右脸后,眼底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欣赏。
那似秘银勾勒的精致花纹,自右侧眼角,蜿蜒而下,至下巴优雅的弧度。右侧半张脸全被此面具覆盖。视线缓缓滑过其下巴,唇……苏黛心下微叹,多完美艺术的脸型!可是随即又秀眉微蹙,目光紧紧锁着那人,疑惑道,这普天之下稀罕事多得是,莫非今日这所欲之人正巧易容了?
可沉吟片刻,就又推翻了自己的推论,李家先祖沧海留书不少,关于易容一说,便是李氏后代也留了不少书籍,这一比对一番,仍是无头绪,心底却觉得“非易容”占了上风。苏黛猜得此人可能真是毁容带面具遮丑……只是这面具实在是艺术品啊!何其精致,何其帖服!
“娘……墨墨没事……”小苏墨低语着,搂紧了苏黛的脖颈,脸颊贴着,温热的触觉让苏黛的心平静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