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匪患猖獗,太子纳我谏言,命各地荡寇平乱。
一荡不打紧,直接就把与傅月明勾结的贼窝给端了。
这也没什么,却偏从匪首屋中搜出了许多市集上见不到的名贵珠宝。
这还没完,官兵搜出了一只金镶玉的软枕和一打匪首与屠芯苒的来往书信,纸短情长,密密麻麻全是互相诉衷肠。
匪首扛不住刑,直接招认了和傅府的侍妾暗通款曲的事实。
我当然必须把这消息发扬光大。
一夜之间,这桩桃色艳闻传遍整个上京城。
“听说了吗?傅大人的爱妾竟与清风寨的匪首私通!”
“傅大人一表人才,他的爱妾怎会与土匪私通?莫非是傅大人那方面不行,是个银样镴枪头?”
京城好些戏班子甚至开始以此事为蓝本,创作新戏,“宝藏之贼”这出新戏文一经推出,就火爆了长街小巷的各色茶馆。
傅月明闭门不出,事实上,他根本不敢出门,平生最恨背叛的傅月明,这回,却被最信任的女人背刺地最彻底。
上一世,我成了屠芯苒婢女后,她得意洋洋地向我承认了中秋家宴那次落水系她派人所为。
可那又怎样,傅月明根本不信,他说:“人人都嫌弃她的出身,人人都想往她身上泼脏水,可我的芯苒,内心冰清玉洁,比你们这些皇族贵女高贵多了!
这一世,太子借此事在民间发酵,折损皇家颜面,直接卸了傅月明巡防营统领的职务。
傅月明会束手就擒么,当然没可能,我了解傅月明,他只会铤而走险。
父王又病倒了。
离上一世守岁之夜,傅月明起兵谋逆只剩三天了。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同样,留给傅月明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一世,他被父王申斥,被太子卸了巡防营的职务,又打散与清风寨土匪的联系,傅月明手上的牌,除了自己府上这点亲兵,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了。
仅凭这点兵力,想在皇城造反,无异于痴人做梦。
所以,他一定有后手。
可哪怕最精明的探子,也没能探出傅月明的下一步动向,傅府的大门始终紧闭。
夜里,我顶风冒雪,从宫中赶回公主府,傅月明突然出现了,单人匹马逼停了我的轿辇。
“傅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莺儿上前拦阻:“惊了公主的驾,你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傅月明毫不理睬,纵马越过莺儿,来到我轿辇前:“我只求与公主借一步说话!”
他一字字道:“若见不到公主,我决计不会离开!”
我掀开帘幔,同意了。
天上开始飘雪,雪花落到青砖上凝结成霜。
傅月明身上的黑色斗篷很快被染白,我望向他,一个月未见,倒是清减了许多。
其实小时候,我和傅月明的关系还算不错,宗室子女总会聚在一块儿读书,我喜欢跟祁钰厮打混闹,但“背锅”的却总是傅月明。
我和祁钰从课堂上偷跑去外面逛市集,为我们打掩护的是傅月明,他挨了先生好一顿骂,还把《礼记》罚抄了十遍。
我和祁钰玩弹弓误射了张贵妃宫里的五彩龙凤纹碗,又是傅月明挺身而出,把家里珍藏的那套龙凤纹碗拿出来道歉赔罪。
那时,一群孩子中,我和祁钰是宫里有名的混世魔王,而傅月明少年持重,永远是书念的最好,最明事理的那个。
那时,我想着,有匪君子,大约就是他那样的人罢。
也是这样的大雪夜,我们一群人打雪仗,那年守岁的烟火特别绚烂,我撅着小嘴:“烟花虽好看,就是短了点,不够看。”
没多久,傅月明把京城里最别致最新奇的烟花都买下送到了我宫里。
“子衿,”他看着我,比雪更冷的目光中,渐渐透出一丝乞怜:“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想,你对我一定有误解,我只希望,能有机会,跟你把话解释清楚……”
“不,”我淡淡地打断:“我不需要解释,我对你傅大人没有误会。”
他默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身,从马上解下一只木匣子,神情肃穆地端到我面前:“这段日子,京里关于我的传言很多,我想了很久,恐怕唯有这样,才能表白我的心意。”
雪漱漱地落着,落到他的袍子、他的眉眼、鼻梁上,他的面容比冰雪更冷:“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我心生寒意,不由得退后一步:“这是什么?”
他只说了三个字,却字字让我脊背发凉。
他说:“屠芯苒。”
半晌,我才回过神来,吃惊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