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1日,标着“手术祭日”的那天,单单五个字,写得歪七八扭,浮浮荡荡,似是费了写的人不少力气,才写出了字形来。
很多日期,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楚了,谢秉川却从八年前开始,从他们结婚前开始,第一次标记的时候就在记了。
那谢秉川又为什么要把他骗上手术台。
为什么一直都对他冷冷淡淡,毫不关心。
为什么要对着他喊余夏的名字,为什么从来不肯给他一个终身标记,为什么一直、一直、一直都在欺骗他。
余温言说:“他有病吧。”精神分裂,第二人格,什么都好。
就好像,只要谢秉川有病,总会有一部分是完完全全对他好的。
但过去的就是过去的,就算现在突然告诉他,其实谢秉川做着一切都是迫不得已,被逼无奈——他自己想想都有些好笑,不被爱的人在臆想被爱。
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
无论怎样,他都要离开这里,他没有再被背叛一次的气力了。
“什么……有病,”江无漾紧盯着余温言的神情,“这些日期你熟悉?”
“不熟悉,”怔愣没一小会儿,余温言就恢复了拒人千里之外淡淡的神情,“我只是觉得奇怪,日历看起来就像是正常伴侣会做的事,可他又亲手将余温言送上手术台,除了有病,我想不出其他解释。”
“……”江无漾也跟着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也有错,我没了解清楚,没打探清楚对方到底是做什么的,被摆了一道。”
“不一样。”余温言低声说给自己听。
江无漾是没发现对面底细,谢秉川是明目张胆地和他们合作,告诉他——不打这通电话,你死了都不会知道。
听了八年的声音,他不会认错,他也从来没有一次像那次那般冷淡。
多说无用,余温言在江无漾死缠烂打下,答应暂且不告诉白依山详情,取消快递,付了三倍费用给快递员,瞎掰扯了原因说了抱歉,准备回房间。
突然被江无漾喊住,问他:“谁告诉你的,告诉我,我们在调查温言的事,但一直没找到突破口。”
“待会儿把记录发给你,别发给谢秉川,你最好自己调查,把他也查查。”余温言挥手。
江无漾保证绝对不会告诉谢秉川。
余温言爬上楼,听见楼下杂物间门关上。
他靠在门边,垂眸沉思。
耳边突然响起“咔哒咔哒”声,余温言愣了一下,骤然坠入芯片加载。
一行字先出现在他眼前,这次似乎是江无漾的夹带私货,还专门打了字提醒他:
-小复制,这段秉川不给放,但我觉得需要让你知道,他真的计划了很久很久,只是手术意外失败了。
四周昏暗,只有桌前亮着暖黄色的台灯光。
台上放着密密麻麻的旅行计划,谢秉川清了清喉咙,给他讲解。
比在手术台边提起计划时,要更详细,时间地点全部标得明明白白,计划条清晰,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出来这么详细的计划。
谢秉川先拍了拍计划,又抬起手机拍自己,扶了扶眼镜,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明天你就要手术,我睡不着,有点紧张。”谢秉川看了眼手表,气质温吞,嘴边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也温柔好几个度,就犹如他手术前,谢秉川和他说话的那副模样。
“正好陪你做完手术,总部叫我回去一段时间。所以我打算先拍个视频,告诉你我的计划,等你休整好了,结合你的意见修改计划,我们就走。”谢秉川将手机卡在手机架上,拿着一支笔给他讲述。
讲了多久余温言就听了多久,他看着谢秉川手表上显示的时间从1:45分慢吞吞走到3:06分,谢秉川终于将他的计划全部讲完,却不愿意掐断视频。
“温言,”谢秉川说,声音带着温度,“等你做完手术,我会终身标记你,你等我回来。”
“噔”一声,视频结束。
余温言胸口郁结,怎么大喘气都有些不舒服。
眼前恢复黑暗,却仍未退出。
突然闪过什么东西。
他想起之前发生的某个瞬间。
他颤着、抖着、咬着,只觉得身上哪里都很疼,逃也逃不开。
两滴温热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脸颊,顺着流入耳廓,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谢秉川一直在说:“对不起,温言,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像是他梦里常发生的、期盼已久的、谢秉川的忏悔。
第16章16。“以前的温言多好”
余温言将他和快递员的聊天记录发给江无漾,挣扎了半天,还是多问了一句。
[余温言]:谢秉川很想和余温言去旅行吗?
[江无漾]:芯片加载了?
[江无漾]:对
得到肯定,可他仍旧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谢秉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