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灰烬就只有灰烬,再怎么翻找,怎么拼凑,也组不成一个完整的腺体。
谢秉川手还搭在火盆边缘,同火盆接触到的腕侧烫得通红,谢秉川弓着腰,垂着头,火盆里的灰烬被打湿。
余温言起身,轻车熟路在柜子里拉出医疗箱,找出碘伏、棉签、烧伤膏和绷带,一并丢到谢秉川跟前。
“紧急处自己做,往北开567公里,有家医院能处烧伤,自己去。”余温言说。
他俯下身要去拿剩余的东西,手被谢秉川握住。
“别烧了,”谢秉川深吸一口气,语气染上一丝乞求,“别再烧了。”
余温言看了谢秉川一眼,将拿在手里的东西递给谢秉川:“行,我不烧,你烧。”
手里没来得及烧的东西被谢秉川全拿走,飞快掏出钥匙藏进杂物间里,东西藏起来了,谢秉川方才的乞求一扫而空,有了底气质问。
“为什么拆我的快递。”谢秉川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快递盒上。
“上面的收件人是余温言,我继承了他的所有权利,连他的快递都不能拆吗,”余温言说,“倒是你,要他的腺体做什么。”
“里面有信或者纸条吗。”谢秉川不正面回答。
余温言也懒得掰扯。
纸条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寄来腺体的人,和当初给他做手术的那群人绝对脱离不了关系,“合作愉快”四个字,就足够了。
平时的好有什么用,谢秉川对谁都是好的,习惯罢了,再讨厌他也不会撕破脸皮。
小事难看出心思想法,大事便看出来了。
余温言低低笑了一下,他曾经很蠢,相信谢秉川真的打算开始对他好了,死过一回,断断续续的事情,又差点让他信了谢秉川。
蠢,太蠢了,愚不可及,痴心妄想。
谢秉川朝他伸手:“在哪。”问的纸条。
“你刚刚不是翻过了吗。”余温言指向火盆。
谢秉川身形一顿,撑着杂物间门的指甲刮过门,发出一阵刺破空气的锐利声响。
“早和我离婚,我也不会去动他的东西,”余温言缓慢走到谢秉川跟前,掏出离婚协议书,摆在他面前,“签吧,签完需要赔偿我都会还你。”
协议书被用力扫开,揉皱的、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不签。”两个字从谢秉川嘴里挤出来。
“怎么这么固执。”余温言蹙眉。
但无所谓,离不离婚,难受的总不会是他。
谢秉川当天晚上就离开了,接连几天都没在家。
烧东西避免不了用火,复制人畏惧火,醒来足有一个月,余温言身上大部分都连接好了,剩余一些,被火这么一烤,还是有些裂开。
他自己翻出修复剂,依葫芦画瓢,修修补补,洗干净沾血的衬衫,直到晚上洗澡时,脱下衣服,他又看见衣背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余温言对照镜子,发现后腰还有一条尚未修复的裂痕,正一点一点渗着血。
但他的视线却被后腰另一处吸引住了。
他原来的身体,后腰部分有块雪花状的胎记,人死胎记消,可他却又在这具只是仿造的复制人身体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胎记。
无论是颜色、形状、大小、位置,都和他记忆里的没有半点出入。
余温言摩挲过胎记,低声嘀咕:“这么专业,连胎记都一模一样。”
为了满足客户的需求,仿造师连细节一等一复刻,也难怪收费那么昂贵了。
谢秉川没回来,白依山却来了,江无漾送白依山过来,又要急匆匆回校,走之前还不忘说他两句。
“真没见过一个复制人像你这样离谱的,最近被屏蔽的话越来越多了,你到底都说了什么离谱的话,大饼宁愿走,也不把你送来维修,倒是把我害惨了,每晚都在替你擦屁股,能让你爹我省点心不。”
“要迟到了。”白依山淡淡出声。
江无漾叹口气,看了白依山一眼,欲言又止,推门走了,临走探头回来,问复制人:“你又出门了?怎么有血腥味。”
“就不能是剧烈运动扯到的吗,你别管了。”
江无漾走后,余温言挪到白依山旁边,问道:“白哥,能不能帮我抹一抹后面的裂痕,我抹不到。”
白依山沉默了一阵,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
余温言加码:“我待会陪你画画,给你当模特,余温言还活着的时候不总这样做吗,你把我当成他好了。”
“你啊……”白依山无奈笑了一声,“来吧,我帮你,画画就不用了,现在不画了。”
他搬来椅子在白依山面前坐下,撩起衣服,让白依山帮他上修复剂。
一阵冰凉的触感袭来,白依山就着他的后背摸索好一阵。
“我的后背光滑吧,”余温言说,“新身体很干净的。”
他原来的身体后背上留着很多去不了的疤,原先那些找上门的人,总是二话不说便动手,余温言来不及反应,就只会转身躲。
“光滑,”白依山顺着他的话,摸索到了他裂缝处,碰到了星点血迹,一边给他上修复剂,一边问他,“为什么那么想和谢秉川离婚。”
“他把余温言害死了,我不想成为下一个。”余温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