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真的像父亲所说的,意气用事了。
可是父亲不知道也不明白他心底的惶恐……他其实是想趁着自己还没有像苏玉陷的那样深时就抽身出来。
他怕自己也会有痛不欲生的那一天!
这样子的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了……
殿下哥哥……若是你不用身居庙堂,我宁愿与你远走天涯,哪怕是为国守疆一辈子都心甘情愿。
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欧阳子墨始终鼓不起勇气回去面对赵臻安,而奇怪的是这几天里臻王府也没有派人过来问过话。
一时间,两人的所有联系都好像断了一般。
欧阳夫人难得见到儿子,看到他尖瘦的下巴,心疼的不住往他碗里夹菜。
“子墨儿,多吃点啊!”
“多谢母亲了,”欧阳子墨心不在焉,胡乱扒了几口下肚。眼角瞥到门口红色锦绣衣角,是父亲的官服,连忙站了起来,忐忑不安的垂首道:“父亲回来了,朝中……一切安好?”
欧阳礼神情凝重,轩眉一扬,没有说话。
这下饭厅里的母子二人都有些惶惶了。
“老爷,到底怎么了,子墨儿吃饭都不踏实就等着你回来呢。”
欧阳礼看了他一眼,才缓缓道:“我不知你这般私自回来是对是错,就在昨夜皇上突然招了所有皇子进宫,说了大殿下的婚事……可是……”
“到底怎么了?”欧阳子墨心里慌乱,顾不得礼数直接站了起来。
欧阳礼不缓不慢地喝了口茶,才道:“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昨晚当值的太监都被支的很远,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可是不知怎么的,五殿下八殿下似乎冲撞了皇上……当时皇上怒极,就叫了宫中禁卫个人大杖伺候……亏得所有皇子都苦苦哀求才少打了几下……”
欧阳子墨脸上已经一丝血色都找不到了,他语声颤抖地问道:“那么到底打了几下,殿下他伤得……重不重?”
最后三个字显然心中已是难过之极,哆嗦着说出来时带了浓重的鼻音。
“不知道……反正人都被送回府了,而且皇上今日早朝时突然下旨,将臻王殿下由亲王贬为郡王。”
欧阳子墨一怔,心被狠狠的揪紧了,事情怎么突然间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眼前忽然一黑,恍惚中有人扶住了他,却不是那坚定温暖的手臂。
半晌,他才缓过神来,眼睛仍看不清东西,只抓著扶著他的手臂,颤声道:“父亲,那麽他现到底如何?还会不会再有危险?”
欧阳礼长叹一声,“来人,将公子扶到房内休息。”
“不──”欧阳子墨忽然挣脱开了扶持,恭敬地跪倒在地,“子墨不孝,让父亲母亲担心了,儿子……这就准备回臻王府,殿下现在这样,身边不能没有人,我要回去。”
欧阳礼看他秀气的脸上一脸凝重坚决,知道拗他不过,“去吧,到了殿下身边劝劝也好,毕竟也伺候殿下那麽多年了,你的话多少他都能听些……大殿下的婚事必须让听皇上的,万不可再自己作主了。”
臻王府离得丞相府并不算太远,半个多时辰的车程,可是欧阳子墨却不愿意再等,直接上了马背,策马飞奔而去。
看著劈啪劈啪策马而来的欧阳子墨,王府的侍从都很奇怪,但也不敢阻拦,忙开了门让他如同旋风一般的下马奔进去。
眼看穿过花园就是赵臻安的留日轩,欧阳子墨心越跳越快,紧紧抿著嘴唇就往里冲。
“欧阳大人止步。”
门边出现一条淡淡的身影,雪白锦绸宝蓝色腰带,真是蓝矾。
他轻描淡写地挡住了欧阳子墨匆忙进入的身形,“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欧阳子墨一把揪住他的手,“殿下呢,伤得重不重?快让我进去看看。”
蓝矾犹豫了一下,没像以前那样亲切温和,反而极尊礼仪的微屈身体作揖,“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留日轩,若是大人来了……就请回吧。殿下现在是戴罪之身,恐怕不方便和大人说话。”
生疏有礼的举动,还有传达出来冰冷的话意,让欧阳子墨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头突然一空,双膝一软坐倒在地上。
……殿下他果然是在责怪我了。
苍白的一笑,从怀里拿出那块雪白的玉佩,“我就在这里等吧,劳烦蓝大人将这块玉交给殿下,这已经送出去的东西,也没有还回来的道理,殿下若不喜欢就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吧。”
蓝矾慌忙扶起他,压低声音道:“子墨,这几天殿下心情不好,凡事别和他强了,你也别跪在这里,多冷的,先回月卢轩休息吧,若是殿下想要见你,我立即禀报。”
欧阳子墨摇摇头,沈默了片刻,才轻轻说道:“我就在这里等。”
已近深秋了,太阳一下山,寒风四起,这个院子更是冷的通透,欧阳子墨深深的打了一个寒颤。
大门沈沈吱呀一声开启,蓝矾走了出来。
“是殿下肯见我了麽?”欧阳子墨提起精神小心翼翼地问道。
蓝矾见他黯淡巴巴的眼神,便觉得头皮发麻。
可是殿下似乎一直在休息,卧室内床帷低垂,沈香嫋嫋,他小心的进去了几次都不见有动静。
“殿下在休息,子墨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或许明天早上来,就能见到了。”
蓝矾的轻声劝解并未打动欧阳子墨,他失神地看了眼里头的院落,一草一木一块石头都是那样熟悉,可是现在……他却根本进不去。
“不,我还是在这里等吧,没准殿下一会儿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