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央央忙完了手里的活,就开始着手准备晚上的晚宴,她连明日一整日的宴席菜单都列好了,想着若他今夜仍不回府的话,就明日给他设宴,明日不回,就后日继续设。
反正等他回来,他们就签和离书,能做的待他好的事情,已经没有多少了。
“少夫人,国公府近日开支紧张,产业下的所有营生都要钱周转,今日的接尘宴已经是用了少夫人你的体己了,你再这么个耗法,广陵那边的商铺还买不买了?”
如兰恼道。
戚央央手里飞快地噼噼啪啪打着算盘,计算了两轮,好像她看中的那个好地段的铺子,真的得放弃了。。。
“少夫人,既然这样,首饰那些你别留给奴婢了,嫁妆钱奴婢也不要,都给少夫人买铺子吧。”如兰心知自家主子在对待世子的事情上有多执拗,也不打算劝她不办宴。
“不用,你陪伴我那么多年,这些是我唯一能给的,又怎么能亏待你呢?临水的商铺买不了,我换个地段的就好。”
说完,她高高兴兴阖上账目去准备了。
最后一次,她想办得隆重点,十年感情,既然要结束了,留个美好念想也是不错的。
第23章你就。。。等着难过好了
晚上的洗尘宴办得要比早上那会的费心思多了。
府内焕然一新,张灯结彩,长廊两侧花香飘逸,就连院里的松树、柳树,都被系上了洗尘用的金穗子。
早上那会,戚央央手里要忙活的事情多,加之她也预感这宴办了也是吃力不讨好,嫁给他几年来,不管她做什么,办什么宴,他都不曾真正心生喜悦过。
但是白天那会听了甄氏鲜有的提了裴陆戟的年幼时遭遇,平白激起了她的恻隐和同情。
于是她便觉得,再尽心尽力一次,也不算什么。
“门口的垫子要换,换成宝相花的盘金毯,灯笼也要换一下,换两盏光亮点的琉璃灯。”
戚央央忙碌地指挥着下人干活,所到每一个细节,都仔细安排好,务求给裴陆戟留下一个她在府里时的最美好的回忆。
安排好二门那边的布置,跨入院子时看见游廊拐角处,如兰在声色俱厉地斥责着几个婢女。
她走过去,“如兰,发生什么事了?”
如兰见主子来了,慌忙背过身,将手里的东西背转过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身后那几个刚刚遭完责备的小婢女齐齐跪倒下来。
“少夫人。。。奴婢。。。”
“下午的时候,奴婢想着日头好。。。把少夫人收好的那些旧物。。。都拿出来晾一晾去霉,可谁知,这几个婢子没看好,被个野猫窜进来,摔坏了其中一样。。。”
如兰说的是戚央央十岁那年进府,一并带过来的那大箱子宝贝。
那些她隔三差五就要上层桐油,承载着过往无数欢乐时光的旧物。
“摔了。。。哪一件?”
如兰低着头,神色愧疚地把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是大兄的竹筒水壶。
小时候,大兄是全家人中最疼爱她的一个,以前每次她调皮闯祸,弄坏东西,大兄都护着她,从没责怪她。
到现在,她仍然记得小时候坐在大兄肩膀上,被他扛着看原野山花的情景。
“小央,哥哥马上就要随爹去征战了,这次的敌人有些难对付啊,可能要去久一些,你在家乖乖的,别淘气惹娘生气啊。”
那次是戚央央刚从羌北俘虏营那里逃出来,脑袋摔伤好了没多久,全家人都十分心疼她,不敢再把她带到军营,于是让戚夫人带着她留在柳县等他们归来。
从小到大,除被敌人俘虏去那次,央央从没跟家人分开过,她爹仗着自己有几分能耐,总是有底气把她和娘带在身边,只是打自那次之后,全家人真的怕了。
小央央不愿意离开兄长和爹爹,哭得很厉害。
然后,大兄说可以让她带走他一样东西,他会保证平安回来向她取。
央央便选了他心上人送他的竹筒水壶。
大兄的心上人是以前隔壁家青梅竹马的姐姐,一个很温柔待她很好的姐姐,只是有些短命,及笄前一年就病逝了,要不然她肯定就是她大嫂嫂了。
雕刻绿萼梅的竹筒水壶是这位姐姐用过的旧物,她希望帮大兄保管着它,大兄就拼了最后一口气也要活着回来,可是大兄后来没回,现在竹筒水壶也被摔坏。
央央失神地接过如兰手里,已经快散架的水壶。
“少夫人。。。”如兰担忧地望着她。
“不,不对!”她却突然惊叫起来,“这不是我大兄的水壶。。。”
“我大兄的水壶。。。底部这里的梅花曾不慎被烤黑过,而这个。。。黑色的地方好像不是被烤黑的,是被泥土染上的!”
历经十数年岁月过去,这壶被她隔三差五珍爱地日日刷桐油,早已经把外表的油层硬化成膜,如今因为这壶被摔了,那层硬膜破掉,她才得以发现,原来当日她拿错了壶。
这是那天兄长和爹爹出征前,那家姐姐的顽劣弟弟来府作客,不小心漏在她家的壶。
真相恍然被揭开,戚央央泫然欲出的眼泪立马止住,顿时觉得,这壶看着十分碍眼。
“原来那时候我就拿错了,那徐明小时候时常来欺负我,他的破壶,砸了便砸了,如兰,拿去扔了吧。”
戚央央用手帕擦了擦手,转身就走。
如兰目瞪口呆,她从前就十分不解她家主子为何喜欢收集这些破烂,原来,她执着的是物品背后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