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江恩犹豫了许久,结果还是?留下两个人在暗中保护她,然后才离去。
戚央央来到天成阁的时候,许多客人都围上来同她说话,大部分人都是?因为昨日见?了她穿的那些婚服,被惊艳到,有的则是?知道?被天成阁掌柜选上的姑娘,最?后大都鱼跃龙门,就算不是?被大官看上,也会被一些官家小姐请去,日后前途大好。
央央好不容易从一群人中挤出来,找到天成阁的伙计,伙计邀请她进内庭相候,说是?掌柜待会就回?。
这时内庭一面屏风之隔的花厅中,站着一位一身玄色衣袍、一看就身份不凡位高权重的年轻男子。
昨夜还被戚央央咬了一口并且制服的残影,此时也出现?在花厅中,给年轻男子禀报事情,
“主子,事情已办妥,同戚氏在一起的那位荆王幕僚已经被引走。”
裴陆戟点了点头,目光又经意瞄到他手腕上的牙印,心情更抑闷了,“手上的伤,赶紧去包扎好。”
残影在他手底下做事那么多年,以往所受的伤比这重多了,从来也没见?他主动?关心过?,这次突然来关心他这种稍不留神就快愈合的小伤就很奇怪。
正要谢过?主子的关心,哪知他突然咬牙切齿警告了一句:“以后再敢让她咬你,我?先剥了你的皮!”
残影心悸不已,心道?昨夜那情况,这事哪是?他能控制的,可他也不敢那么说,只?能讪讪地应“是?”,然后恭谨退下。
帘幕被撩开,一阵独属于女子的甜香送了进来,隔着屏风的阻挡,他知道?,她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裴陆戟手中握紧了那个被丝绸包裹好的琉璃瓶子,薄唇紧抿。
那天成阁的伙计给戚央央沏完茶后,便回?前屋继续招待客人了,屏风那边便静了下来,只?剩风吹起檐下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心也随那阵风铃声,七上八下的。
原本他揣着那琉璃瓶过?来的时候,是?满心愤懑的,他要得到她的解释。他觉得,就算是?她认错了人,这些年来,既然她口口声声说过?那么多“喜欢他”的话,她如?今不爱了、不喜欢了,也总该给他一个解释,给他一个说法。
可是?,等?他真正等?到她来,就隔着一面薄纱屏风的时候,他又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一日,是?他亲自抓着她的手按下的红泥印,也是?他在她眼皮子底下拆散了她姨母和?他父亲,他亲自唤人来抓她,亲自送走的她。。。
如?此,他还能说什么。。。
这种憋闷着,想抒发又抒发不出来的酸涩,把他腔内的每一根骨头都泡进了能融骨化髓的液体中,身体里?的每一寸一缕,都跟着酸腾刺痛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这种窒息的感觉,从他得知了姓沐的那位存在后,就越发明显起来。
他让残影去从中搅和?荆王内部的事情,好能临时遣走他的时候,他甚至想过?,顺便把他杀了,一了百了。
但?这个可怕的念头只?刚刚升起,就被他强行灌下几颗药给压制下去了。
不是?因为他有多良善,而是?。。。他知道?,一旦姓沐的死了,以她的脾性,殉情之事不是?做不出来。
一想到这样,他觉得胸口的地方更闷了,一股酸涩在体内肆意流窜着,酸得发麻,疼得厉害。
他正难受着的时候,内庭刮起了风,风将屏风那头女子的手帕,吹到了他这边,落在了他足下。
手帕上的青山江河苏绣,和?隐藏在江河里?的小小的“恩”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愤怒地捡起那张绣帕,然后就听?见?屏风里?女子清丽的声音传出:“小哥,那是?我?的帕子,我?能进来捡一下吗?”
眼看她就要进来了,前屋那边的伙计突然回?来了:“姑娘!姑娘!掌柜回?来了,请姑娘跟我?来吧!”
央央本想捡完帕子再跟他走,可他冲进来一回?禀完,就立马转身往外跑,她生怕跟不上,就只?能暂时放着帕子不顾,拎裙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郝掌柜是?个精明的人,央央她一开口向他旁敲侧击,他立马就有所察觉,并且歉意道?:“姑娘,对不起,我?知道?你求我?这天成阁,必定是?有要紧事,但?是?这铺子我?如?今只?有打的权力,其余的。。。要不你去京城找裴世子。”
戚央央心灰意冷,连帕子都忘了去捡,垂头丧气勉强地说着一些场面话来圆场,然后离去。
郝玉叄与她道?别,进去内庭打算换件衣裳再出来招呼客人,谁知进去一会,衣裳还没来得及换,就急匆匆跑出来,去追戚央央。
“姑娘!你先等?一等?!”
“我?知道?姑娘刚刚这么问,是?意在想看我?天成阁的账本,是?吗?请姑娘随我?进来。”
郝掌柜这么把话挑明来讲,着实吓了央央一跳。
央央也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机会就在面前了,若是?连去看一看究竟的胆子也没有,父兄的冤屈就根本不可能洗掉了。
她在原地犹豫了好久,把鞋尖的珠子踩掉留下记号,跟随郝玉叄进内庭。
跟随他进内庭,越过?那道?屏风,经过?那长在一片紫藤花上的花厅时,早已不见?了那抹站着的人影,她那张这段时日花不少心机绣好的帕子也不见?了。
来不及惋惜,只?能继续跟上郝掌柜的脚步,来到他的账房。
账房在正屋的西?边,是?一个很少人往来的地方,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开在屋子顶部,屋子旁边长着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枝叶几乎漫到顶部的窗户。
那扇顶部的窗没开,走进去以后没掌灯,就是?黑漆漆的。
戚央央跟着走进去之后,郝掌柜就旋身一下子走出账房,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将账房的门关上,将她反锁在里?面。
“掌柜你!开门!开门哪!”
面对屋里?人的拍打,郝掌柜贴在门边苦口婆心道?:“丫头呀,你和?你夫婿应该是?有点误会,你们有事情好好说,把误会解开就好啦,不要犟嘛。。。”
“你要看账本不就想查明那桩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车壁之役贪墨案吗?我?已经把账目和?证据都给你夫婿,昨日你来时,我?还都不知道?原来你就是?裴世子那位负气离开的妻子,原来你就是?盈盈的女儿啊,你夫婿会帮你彻查此案还你父兄清白的,和?你和?离也是?迫不得已的嘛,你不要误会他啊。。。”
说完,他手边的大锁一铐,把门锁死了。
央央感觉通身寒凉,此时已经适应屋里?的光线,转身一看,就看见?那抹清冷矜贵的身影,几乎融合在那片暗色中。
顶方微弱的光线透入,伴随着被风吹拂的葳蕤树影,便稀稀疏疏落在他身上,像极了一尊用玉砌成的神佛,通身透寒,冰冷而没有感情。
“你到底。。。跟郝掌柜说了什么?”戚央央如?今是?越发觉得他厌烦了,“明明是?你联合别人凭空诬陷我?父兄,让他们死后也不得安宁,现?在又装什么?把我?关在这算什么?安的什么心?”
裴陆戟的身影慢慢从那片阴影中走出来,朝她走近,脸色不虞,口吻极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