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这不就是不空大师的高徒、智景小师父吗?
想到上次过来的时候,就是被此人诓骗说不空大师出门云游,不仅差点空跑一趟,还被坑了不少香火钱,萧扶光有些牙痒痒,凑到闻承暻身旁嘟嘟囔囔:“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算什么出家人。”
智景糊弄小纨绔的时候,闻承暻刚好在不空的禅房里围观了全程,现在听到苦主抱怨,也只好笑着打圆场:“来往求见的人太多,不空法师不堪其扰,才想出了这套说辞敷衍,并不是独独针对你一个。”
说话间,前方带路的智景和尚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编排自己,转头看了过来,遥遥对萧扶光行了个合十礼。
被抓了现行,萧扶光尴尬地还了一礼,在太子的偷笑声中闭上嘴老老实实地走起了路。
智景带着他们从后门进去,经过的都是寺里挂单僧人的休憩之所,刚好赶上佛弟子晚课时节,众人一路过来,竟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走了一段时间后,众人耳边除了隐约的诵经声,还传来了“嘿!”“嗬!”的操练声,智景解释道:“这是敝寺的护法弟子们正在练功。”
他话还没说完,绕过一排简陋的木头房子,那操练之声骤然清晰了起来,其中扑面而来的锐意震得萧扶光耳膜一阵阵发麻。
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武僧们练功的地方,已近深秋时分,麒麟卫的糙汉子们都穿上了夹棉的衣服,可大相国寺的三百护法僧仍是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腱子肉,每人手中挥舞着一根分量十足的铜棍操练地大汗淋漓,不光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更是摄人,三百人简直闹出了三千人的动静。
冷不防看到这一幕,萧扶光被震撼得呆在原地,有些迈不动步子:“这哪里是出家人,简直像是一支精锐小队。”
冯家军里最精锐的士兵,估计也就他们这个水准了。
闻承暻侧头看过来,揶揄道:“看来世子爷能放心把人留在这里了?”
能能能,他可太能放心了。
萧扶光回头望向周家兄弟,他俩果然也是一脸震撼,尤其是周镜明,嘴巴都张大了。
不动声色地秀了一把自家寺院的硬实力,智景笑得十分含蓄:“敝寺初立之时,曾有幸得太祖皇帝多次驻跸,之后也有数位陛下来此小住清修,因此护法僧人与别处尤为不同。”
自从世宗皇帝之后,天家就渐渐对佛教不怎么感冒了,虽然再无天子驾临,但延续下来的惯性使然,大相国寺仍然在按照天子亲卫的标准培养武僧。
不过他们也不是全然在做无用功,萧扶光若有所思的瞄了一眼前方的太子——这不眼见这就能再用上了么。
……
再见到不空的时候,他仍是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僧衣,带着两个穿大红袈裟的法师立在禅房门口。
见到闻承暻之后,他先是念了一声长长的佛号,才合十作礼:“看来殿下清修业已结束,不知您可有所悟?”
闻承暻还了一礼,笑道:“颇有所悟,正准备向大师讨教一二。”
说话间,由太子打头,萧扶光、不空一左一右,两个法师并常喜、六槐跟在后面进了禅房,周镜明迟疑了一下,也想跟着进去,却被沐昂之给拦住了。
沐统领仍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一手着周镜明,转头冲智景笑:“都这早晚了,饿得闹心,小师父有没有斋饭给我吃上两碗。”
外面智景将人都带去用斋饭,内间萧扶光坐在一边,看着那两位红衣法师动作。刚才太子已经介绍过,萧扶光知道了他们分别是该寺的住持和监院,按辈分来说都是不空的师侄。
禅房里早就备好了清水,此时两位高僧一人捧出一件僧袍,一人拿出剃刀,作势就要给六槐剃度。
自打亲眼见到太子之后,周皓卿就一直有点蒙圈,剃刀都要落在头上了也不知道要躲开,还是萧扶光喊了句住手,监院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不空。
不空笑道:“不过是权宜之计。小寺从不留宿居士,周施主若不剃发,到时太过显眼了些。”
这倒也是,六槐这一头青丝,在一众锃光瓦亮的卤蛋海洋里,显眼程度堪比在古板国企上班时穿LO,属于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的程度。
萧扶光点点头,被不空的理由说服了,见被剃头的当事人似乎也不是很抗拒,干脆地两手一摊,示意随他们的便。
只是太子刚说要把人送到大相国寺,转头不空这边就已经想好了应对方案,未免也太默契了一点。
想到这里,萧扶光按捺不住好奇心,借着桌椅挡住他人视线,从椅背后面戳了戳太子,小小声问道:“您和不空大师很熟吗?感觉他很会办事啊。”
虽说是权宜之计,但做戏就要做全套,不空仍是拉了两个师侄过来,按照沙弥剃度的仪式为六槐剃头。此时他正在诵经,听到萧扶光提到自己,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
闻承暻正好撞上不空的眼神,暗笑一声,没告诉萧扶光不空修持日久,比年轻人还要耳聪目明得多,他也用和小纨绔差不多的音量回答道:“几年前孤在大相国寺小住过一段时间,由是与大师相熟。”
太子曾经在佛寺小住?这倒是萧扶光从未听说过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