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中一阵杂音,年导连连高声叫停:“不行不行,重来。”
夏阅红着眼睛,拼命地眨眼睛,将挂在睫根的眼泪碾碎,抬头发现陆商在看自己。
下一秒,妆造组的人团团围过来,按着他开始尽职尽责补妆。
年导抓紧时间来讲戏,说他哭得太漂亮,脸吃掉了演技,没哭出该有的情绪。夏阅诚惶诚恐听着,品味思索情绪后,又接着来试这场戏。
但他没了运气,也没了状态。哭戏连拍十几遍不过,年导不愿意将就用,当机立断叫了停,让他明天再来接着拍。
道具组开始忙活下一场,夏阅收拾好去找年导道歉,唯恐自己耽误剧组进度,还被有心人故意爆料出去。年导倒是没生气,嘱咐他好好练习,甚至提前预料到,他大概一天拍不好,才将他通告提前一天。
夏阅火烧屁股似的,去找表演老师求助。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手机里那些文字,远不及现场生动,他又去请教编剧和其他老戏骨。
晚上收工回酒店,他又对镜子练了练,躺在床上却睡不着。陈今打视频来念叨他,嘱咐他这几天好好演,过几天梁栎柠要来了,别被人家给比下去。
视频挂断以后,夏阅更睡不着了。他下楼去买可乐喝,走到一楼大厅里时,发现有人偷偷溜进来,鬼鬼祟祟地像粉丝。
酒店剧组包了下来,这时候进来的只有私生粉。夏阅只得自认倒霉,连可乐也来不及买了,转头回去连摁电梯。
电梯门打开后,他飞快走进去,听到门外小跑脚步,又匆忙按关门键,将对方挡在电梯外。电梯朝他住的楼层上行,夏阅反应过来又取消了,转而改按自己楼上那层。
出了电梯没急着走,他盯着电梯的动静,给酒店里的人打电话。隔壁那台电梯动了起来,似乎是追着他的楼层而来。
夏阅挂了电话,转头朝走廊深处走,想找安全通道下去。楼梯没有找到,他认出了熟悉的房间号,记起陆商住在这层楼。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过去敲门,打算继续往里走时,听到旁边有扇门开了。
陆商从对面房间出来,身后是德高望重的老演员。夏阅愣愣和他们问好,陆商微微皱起眉来,“你来干嘛?”
夏阅局促又尴尬,硬着头皮朝老演员道:“有点问题学不懂,想来请教聂老师。”
“晚上十点来请教?”陆商不咸不淡,“聂老师准备睡了。”
夏阅肩头微松,顺着他的话道歉,让聂老师好好休息,等着陆商回房间。男人进了自己房间,却没有立刻关门,而是转过来吩咐:“进来。”
他再次忐忑起来,杵在门外装傻问:“……陆老师叫我吗?”
对方一针见血,“还有第二个人在吗?”
夏阅只得垂头跟了进去。
小猫趴在沙发上玩球,陆商将猫拎回猫窝里,语气不带情绪地问:“你什么问题学不懂?”
夏阅被问得措手不及,继而支支吾吾编造道:“白天那场哭戏……”
“年导说的没听懂吗?”陆商接着问。
“……懂了。”夏阅如实回答,不自在地挠下巴补充,“懂是懂了,但不知道怎么演。”
这话倒是没骗对方,年导帮他分析了情绪,可夏阅自己对着镜子,演不出这么复杂的层次感,只怕明天又过不了。就算是侥幸混过去了,到时候正片播出来,少不了要被网友嘲演技。
陆商在沙发里坐下,“过来。”
夏阅懵懵懂懂走近,见男人一双长腿曲起,膝盖分开坐得大刀阔斧,手肘懒洋洋地压在腿上,单手托抵着下巴和脸庞,声线散漫却不容拒绝:“跪下。”
他一双眼睛微微睁大,属于陆商的气场消失不见,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谋江山》里的男主。他分明没有换戏服,也没有上妆戴假发套,黑色短发配上现代家居服,坐在那里却早已不是陆商。
陆商和男主脾性截然不同。
夏阅听话地走过去,在他的膝盖前跪了下来。
陆商演的是男主,却没有念剧本台词:“现在哭给我看。”
夏阅迟疑一秒,抬起头来望他。
男人不为所动,嗓音冷了几分:“这里没有催泪剂,你自己哭。”
夏阅垂下头酝酿,想尽这辈子伤心事,品味着角色情绪,努力地哭了起来。泪水流到下巴边,被修长指节随意揩去。
陆商微微俯身,捏着他下巴道:“别去想年导的话。”
泪珠子挂在睫毛边,夏阅乌黑的瞳孔中,流露出湿漉漉的茫然。
“就像白天那样哭,哭得漂亮一点。”陆商说。
作者有话说:
以前不认识,明天也有更新。
代拍
第二天再拍这场戏,夏阅没有用催泪剂。年导有些意外,在片场夸了他。他哭得眼皮子肿起来,这条才终于过了。
程程拿冰块给他冷敷,他坐在旁边等下场戏。罗游鱼从面前过,有点惊讶地瞅他,“昨天哭那么多遍没肿,今天半小时怎么就肿了?”
夏阅心里有鬼,不好直视她眼睛,只能用笑容来遮掩。昨晚在陆商房间,他几乎哭干了眼泪。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用意,但他还是依照陆商的话,努力再哭得漂亮一点。只是没有了催泪剂,他发现自己在掉眼泪时,面无五官有些不受控制,再难像白天那样哭得好看。
陆商三言两语落下,教他怎么控制五官,也并未再多分析情绪,只让他做情景替换练习。将记忆中相似的情景,直接替换到这场哭戏中。
这是眼下最速成的办法,也多亏了昨晚陆商帮忙,他今天才只拍了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