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见了血。
时窈心中轻轻叹着。
段辞武艺高强,可萧黎的侍卫也非等闲之辈,若一个个地上,段辞胜算极高,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不知多久,他的手臂添了一道剑伤。
可他却似觉不出伤痛一般,拼命地守着身后的女子不让任何人“夺”走。
一次一次的受伤,一道一道的血痕出现在他的手臂、后背,如火的喜袍被一片片血迹染成了暗红色,他却依旧恍若未觉,竭力阻挡着每一个上前的人。
直到萧黎一把抽出身边侍卫腰间的长剑,身形如练飞快上前,与段辞缠斗片刻,长剑划过他的左膝,看着他半跪在地,剑尖直直刺向他的喉咙。
却在此刻,一道如火的身影跑上前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萧黎神色大惊,手中长剑立刻调转方向,刺入身后的木柱之中。
段辞抬头,看着无畏地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他本漆黑孤寂的眼中升起微弱的希冀,是不是……他仍有几分希望,得到她的怜惜。
然而下瞬,他听见时窈轻声道:“我随王爷回王府。”
段辞的神情滞住,良久,轻轻伸手拉住她的衣摆,紧紧地攥着:“不要……”
“别走,别走……”
他不知该如何挽留,只一遍遍地重复着“别走”。
时窈转过身,垂眸看着他,许久俯身将他扶了起来。
段辞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眉眼,只想找到一丝一毫的迟疑,他愿意为了那分毫的迟疑,拼去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找不到。
只能看见她眼眸里空茫一片的平静。
“你受伤了,记得上药,”时窈松开搀扶他的手,语气格外平淡,而后从身后将那个熟悉的木盒抱了出来,画像早已卷好,放入其中,“方才打斗时,这个掉在了地上,有些损坏了,毕竟是心爱之物,往后好好收着。”
段辞没有看画像,只望着她,唇轻轻颤抖着,他隐约知道了她的意思:“不要……”
他呢喃着,抖动的手慌乱地抓起她的食指,沾上自己的血,用力地点在自己的鼻尖:“我不擦掉它,你不开口,我就永远不擦掉它……”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时窈看着他高挺鼻尖上的血珠,想起除夕那夜,她在他的鼻尖沾了麦粉,对他说“你不擦掉,我便不气了”的画面。
只是这一次,她再未如同那夜一样轻轻地笑,她只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他的手掰开:“既已有心爱之人,往后……不要再骗人了。”
“因为,会伤心。”
说完这句话,她站起身看向始终紧盯着这边的萧黎:“我答应随王爷回去。”
“条件,放过他。”
萧黎目光一紧,明知她想要保护旁的男人,可他还是听见了自己服软的声音:“好。”
片刻之间,小院内的死伤之人被人抬走,侍卫护着马车内的两个人,渐行渐远。
段辞仍站在原处,呆愣地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大门,没有人回来,没有人笑着对他说“怎么站在这里啊”。
窗子上的窗花仍然崭新如初,却……已无用了。
院子里依旧空荡荡的。
他们还没有栽种葡萄架,还没有种上她最爱的凤仙花,没有放纸鸢,没有裁春衣……
他以为的幸福,一瞬之间,化为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