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黎的神情没有意外之色,只是脸色越发的白。
他并非蠢笨之人,岂会几日的时日都想不懂呢?
时窈那日出现在宫里的时机太巧了,她没有武功,如何能安生地入宫?
且祈安的手下,便是死,箭矢也绝不敢对准时窈。
一切都表明,她是故意而为之。
“我只是没想到,”时窈轻声道,“王爷竟真的会为了护我,挡下那一箭。”
萧黎沉默了许久,嗓音沙哑:“以往你次次以身为盾护我时,我从未放在心上,或者说,你总是面色冷静,我只当你不懂痛为何物。”
“可这次护你之后,我方才知,原来,竟是这般的痛。”
“时窈,你说你不知我为何护你,其实我亦不知为何,”萧黎安静道,“我这几日想了许久,在我心中,天下、皇位,每一样都比你要重要,可为何偏偏选择护你。”
他的嗓音突然哑了下来:“就在刚刚,你站在那里笑着对我说‘王爷瘦了’时,我突然便想明白了。”
“时窈,天下比你重要,可你,比我重要。”
时窈垂下眼帘,这是出乎她预料的回答。
萧黎伸手,将一卷书卷递到她面前:“再陪我看会儿书?”
时窈看了他一眼,接过书卷,坐在床榻旁,静静地翻看着,偶尔停顿,萧黎便会探出手来,指着那个令她停顿的字,低声解释。
直到一卷书到了末尾,萧黎垂眸道:“那些随我前来的暗卫与将士,王府中人,可还活着?”
时窈低声道:“王府已被遣散,其余人皆在狱中,都还活着。”
“不过七日后,不止他们,京中多少人,大抵都见不到日出日落了。”
萧黎沉寂下来,良久讽笑道:“祈安永远只有妇人之仁,”说着,他的声音轻了下来,“时窈。”
“嗯?”
“你想要的,你的心愿,我能帮你实现。”
时窈微怔,转头看向他。
萧黎却移开目光,不再看她。
时窈停顿了下,将书卷合上,整理好放在他的身侧,转身朝外走去,未曾回头。
直到关门声响起,萧黎抬头看向门口处,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唯有桌上那杯仍残留着毒蛊异香的茶杯,昭示着她真的来过。
萧黎蓦地低咳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落在面前光洁的书页上。
他出神地看着上方的血迹,感受着体内内力的流失,而后又一口鲜血呕出,肺腑密密麻麻地刺痛着,生不如死。
当初他令时窈爬上祈安床榻的第二夜,曾命人给了她散尽武功的毒蛊。
后来她对他说:那夜,王爷命人送来的蛊药,真的好疼啊。
原来……真的很疼,很疼。
*
时窈走出宫殿时,祈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见到她出来,他紧绷的身躯才骤然轻松,走上前,初次无视周遭众人的视线,于众目睽睽下牵起她的手,朝外走着。
时窈垂眸,他的手格外冰冷,可如今已是春日。
“大人,”时窈轻声唤,迎上祈安的视线,她笑道,“随我去个地方?”
祈安没有问她去哪儿,只命人安排了马车,与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兰溪村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