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看着棋盘,开口道:“侯爷还未落子吗?”
南安侯指着棋盘一处,抬眸看他:“臣方才就落了子,殿下没瞧见吗。”
裴寂眉目较方才更为冷冽,不多言语,手中黑子落下。
南安侯盯着那枚黑子,颇为不可置信道:“殿下确定落在这儿?”他立即落下一枚白子,将包围住的黑子一枚枚拎起,“既是如此,那就莫怪臣了。”
裴寂盯着棋盘,手中剩余的黑子把玩片刻,忽然放回棋盒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侯爷,本王改日再来。”沉沉留下一句话,随即站起身往外走,背影利落挺拔。
南安侯惊诧道:“才来就要走,不是还要谈论先前那起私盐案吗?”
“改日再谈。”
裴寂迈出主宅,曲岚立即跟上:“殿下,是要入宫吗?”
“备马。”
“回殿下,马已经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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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逐鹿九洲》原文当中,大周皇后虽拥有强大的母族背景,却多年未出一子,仅育有云阳公主一女。于是便暗中害死了诞下皇子的才人,将年幼的八皇子过继到膝下。
八皇子先天资质平庸,不具备夺嫡能力。但在皇后的强势帮衬下,也能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
只可惜到最后,八皇子落败被流放边疆,都不知道皇后是害死他生母之人。
皇室斗争,何其令人唏嘘。
……
二月的天气依旧寒凉,冷风无孔不入。
坐在前往皇宫的马车上,宋北遥手里捧着暖手炉,将头抵在车厢壁内,闭目养神。
如今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各方势力已经从暗流涌动转变为明面上的厮斗。裴寂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扳倒九皇子,皇后那边自是坐不住阵脚。
想从他这个侧君身上入手,不失为一种办法。
宋北遥轻叹一口气。他原本无意掺和进夺嫡斗争中,只想当观局者。一着走棋,便成了局中人。往后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咋了,叹什么气啊?”凌风坐在另一侧,拿眼睛瞅他,“你不用担心,宫里那些侍卫都不是我对手,真出什么事,大不了我就带你杀出来!”
他边说着,边扬起右手,做出手起刀落之势。
宋北遥睁开眼,看着凌风这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笑着摇了下头:“应该不至于到这地步。”
“你怎么知道?”凌风问道。
“兵不血刃方为上策。”宋北遥悠悠道。
“这是啥意思?”凌风挠挠后脑勺。
“意思是皇后今日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大动作。”宋北遥轻轻掀开车窗朝外看,“最多是试探一番。”
此时刚到午时,天光大亮,不同于上回天黑下入宫。
漆红宫墙逐渐印入眼帘。远远看去,整座皇宫巍峨、肃穆,又死气沉沉,大开的宫门冷漠吞噬着进入的人与车。
皇宫最外围看守的羽林军披盔戴甲,神情严肃。马车驶过第一道宫门,又行了一段距离,来到第二道宫门前。
再往里就正式进入皇宫内部,马车不得入内。临下车前,宋北遥轻声对凌风道:“等会儿进去后,你就跟在我身后,尽量别说话,也尽量别做什么。”
“哦,知道了。”
凌风扶着宋北遥下了车,马车旁,公公已经候着:“侧君请随奴才来吧。”
一路来到皇后的翊坤宫,刘海泉让宋北遥先在大殿等着,自己进去禀报。
过了一会儿,凌风就等不及了,小声道:“这怎么回事儿,进去禀报一声要这么久?不会是故意把咱们晾在这儿吧!”
翊坤宫大殿的两侧都站着宫女,宋北遥睨了凌风一眼,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又过了会儿,刘海泉才出来,满面堆笑道:“让侧君久等,今日娘娘原本是打算请侧君去梨园观戏,奈何外头天太凉,娘娘吹了会儿冷风犯了头疾,就只能在殿内同侧君闲聊两句。侧君请随奴才来。”
宋北遥跟在公公身后,朝宫殿里面走去。
里间,一方榻上,皇后正半倚着矮方桌,一手撑在额间闭眸沉思,一旁的宫女给她轻轻捏着肩颈。
人进来时,皇后听到脚步声,睁开眼。
殿内有地龙,宋北遥身上衣裳穿得厚,站在大殿的这会儿功夫,鼻尖已经冒出细密的汗,脸颊两侧也热得微微发红。
皇后端倪着那张脸,心中恨意骤起。
宫宴那晚若不是此人作梗,北齐摄政王早就选定合宜公主,又怎么会将她的云儿带走!!
“嘶——!”皇后眉眼一瞬狠厉,一掌拍开宫女的手,“怎么按的,没用的东西,滚出去!”
“对不起娘娘。”宫女吓得浑身哆嗦,连忙退了出去。
皇后似乎这才意识到宋北遥来了,眉眼又化而柔和开:“侧君来了。”
宋北遥似乎被她方才那一声呵斥吓到一样,脚下后退一步,脸色刷得煞白,连忙行了个礼,声音似有胆怯:“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盯着他瞧了会儿,心中冷哼一声。那晚在宫宴上,面对那般刁难的北齐摄政王,都不见他畏惧。这会子还没将他怎么着,倒先开始装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