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奏陈摆出无所谓的样子。
事情按计划进行。
蜜柑妈说:“我给我们的计划起了个名字,叫‘袭击灵堂’,怎么样?”
蜜柑爸连连摇头,小麦眉头紧皱,关奏陈转移话题。
小麦问:“我们不能找奶奶做内应吗?”那就简单多了,至少不用袭击灵堂。
关奏陈说:“爷爷提过,她气得揍了他一顿。她这个人,很正派。”
想来也是。小麦知道,面对关奏陈的提案,次次反对的只有奶奶。
蜜柑爸确认他们都去吃席了,给蜜柑妈发消息。蜜柑妈和关奏陈一组,早就观察好谁留守。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开会去了。守灵堂的只有三个人。
蜜柑妈伸出手指,点了点其中两个,指指自己,再点点一个,用拇指伸向关奏陈。
关奏陈向她比划OK。
蜜柑妈先进去。乡村大舞台再开张!她露出笑,使出大嗓门,一般人都抵不住这压力。蜜柑妈说殡仪馆工作人员有事找。只有一个跟出来,她又说是搬东西,得多一个人。两个人就这么出去了。
等他们走了,只剩下一位阿姨。关奏陈来到门口,敲敲门,用力憋一口气,涨红脸颊,摆出失足美男的模样,假装迷路。阿姨非常买账,热情地帮他带路。
候场过程中,小麦全程天人交战。她老老实实上个班,怎么突然就演上詹姆斯·邦德了?小麦咬咬牙,反复默念密码,看准时机,等人都走了就进去。
告别厅里空无一人,爷爷的遗像树在中间。
小麦是第二次看,这照片一点都不好看,还是他工作的时候。那时比后来瘦,两颊凹陷,头发不自然地发黑。
爷爷。小麦想,你怎么待在这里啊?还不回家吗?
她飞快投影,输入密码。群消息中,蜜柑爸发来提醒,吃席的人要回来了。小麦按下确认键。她所熟悉的爷爷替代了原本干巴巴的照片。遗照框里,爷爷的奇怪照片秀开始了。
本该立马走的,小麦后退几步,被梦幻的光吸引注意。爷爷嘻嘻哈哈,和平时的他一样,仿佛悲伤从未降临。
蜜柑妈在耳机里催促,小麦往外移动。关奏陈正在门口,拉住她就走。楼下传来脚步声,他们只能往上。楼上一阵嘈杂,是殡仪馆的职员们开完会下楼。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楼梯间有间仓库,门开一条缝,两只手抓住他们,一手一个,把他们拽了进去。
灰尘密布的空间里,蜜柑奶奶、小麦和关奏陈对峙。
蜜柑奶奶说:“你们想干嘛?”
事情都这样了,关奏陈不说话,小麦试图说服蜜柑奶奶。但一听完,蜜柑奶奶就嗤之以鼻:“胡闹!乱来!这怎么行?!”
蜜柑奶奶掏出手机,直接打了个电话,一接通就是:“喂?喂!秋实,你在楼下吧?你会弄电脑,去给我改回来。”
他们寄希望于那些人已经回到告别厅,看到了照片。很可惜,上下楼梯,两拨人在楼梯间遇上,正拉家常呢。因此,非主流遗像被撤掉得很及时。
走出仓库时,关奏陈对小麦做了个怪脸,意思是“我说了吧”。
他们走出建筑,去和蜜柑爸蜜柑妈会合。安排早餐宴不是平白无故,这天是火化的日子。
远处袅袅升起了烟,小麦眺望着,默默地思考,死亡是什么。能思考自己的遗像,蜜柑爷爷似乎很冷静,对待死亡,对待自己。她能做到吗?有一天,她的父母也会死去。二胎事件后,小麦就没再联系过家。遗传了父亲的冷血,小麦确信,父亲死时,她内心不会有一丝悲痛。该伤的心早就伤完了,最多唏嘘自己的命。
那妈妈呢?
不自觉间,小麦露出纠结的表情。关奏陈牵住她的手。她一别过脸,就对上观察她的眼睛。区区小事,小麦不想他安慰她,于是挤出笑容。现在想来,关奏陈说得不无道理。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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