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欺软怕硬,”宋麒笑道,“平日里明明是最老实的。”
“是啊,所以可万万不能叫马看出你的恐惧。”宋华章的声音也传过来,一边是告诉姜玉,也一边接下了宋麒的话。
“这世上许多人并无人性,倒有畜生性。畜生性便是这样,你若叫它看出你恐惧软弱,即便旁人已将它训得老老实实,但它可不会听你的话。”
“那它怎样才会听我的话?”于曼颐问。
然而宋华章已经催马与姜玉远了,只有宋麒回身与她说:
“该教的技巧刚才都和你说过,你使在它身上就是,唯一记着的就是别怕。这些马都被训过,它见你不怕它,很快就俯首听命了。”
他说完了,便将缰绳松开,放回于曼颐手里。那马或许感受到宋麒不再牵着自己,立刻步履轻快地从马厩前跑出去,也不知是马刻意还是骑马本就如此,于曼颐跑出去十米便觉得自己要被颠散架了。
宋麒的马也跟上来了,这些马习惯群奔,见着有更高的马快跑立刻有了加速趋势。于曼颐颠簸间只觉得自己要飞出去,又听见宋麒在身旁提醒:
“这回可没欺负你,现在不过小步跑。你腰用灵活一些——”
——什么腰用灵活一些?
她又被马背狠颠了几把,脊椎就要被颠碎的前一瞬,忽然就找到了与马共同起伏的节奏。宋麒也很惊喜,他抬起头,和宋华章喊道:“姑妈,她学得比我快多了!”
“稳妥些,你别带她马!”宋华章侧头看了一眼,简直心有余悸,“两个年轻人怎么不知轻重?”
然而这两个不知轻重的年轻人已经迅速超过宋华章与姜玉,在马场里越跑越快了。起初仍是小步跑动,马腿越抬越高,最后四蹄凌空,才走了三圈,就催着马奔起来了。
于曼颐这马个子虽中等,但心气很高,看见宋麒那匹乌黑的大马在前狂奔,也牟足了劲去追赶。于曼颐身子与马一起一伏,额间迅速渗出汗水,但在太阳底下又是从未体验过的快乐。
她好喜欢骑马!
区区两匹马,就将这马场踩得尘土飞扬,踩得姜玉和宋华章只能躲到场外一处直道慢慢练,以免自己的马也被带动得激昂起来。
“老了啊!”宋华章感慨。
“是啊,”姜玉神色也唏嘘,“还是……年轻好。”
“臭小子,”宋华章站定片刻,又忽然不满道,“真见不得他这么得意,一会儿打靶,我要叫他好看。”
姜玉在一旁颇为无奈,实在想不出这姑侄二人一较高下的原因是什么。
不过她很快明白了,原因大概是这俩人都姓宋。或许他们宋家的儿女,无论哪一代,身上都流着祖上喜欢出风头的血统。而没出成的那个,就有一些不高兴。
骑马的时候宋华章不高兴,打靶的时候宋麒不高兴。
“你的枪有问题吧。”惜败一环之后,宋麒如是说。
“找理由就没意思了。”宋华章回敬。
“再来一局,给我个面子。”
“我也要面子。”
宋麒放下手枪,看了一眼远处用手搭着凉棚张望的师生二人,又将目光转回宋华章。毕竟是从小养大的侄子,这四目相对的一瞬,宋华章立时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她的贤侄放下枪,走近她,提出了一个宋华章无法拒绝的请求——她不但无法拒绝,她还给赌注加码了。
三分钟后。
骑马这事只有人在马上的时候是快乐的,下了马就是腰酸背疼,双脚往前的每一步都在摇晃。于曼颐刚才骑得得意忘形,这会儿正不住揉捏小腿肚,人都要散架了。
然而快散架的她就这么被宋麒拉到了靶场的遮阳棚里,手枪放入虎口,五指分别落上冰冷器械的各处。
她动用余光,发现姜老师也在另一边被赶鸭子上架了。
“帮个忙,”宋麒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手,将手枪抬起,瞄准视线成一线,“我和我姑妈打赌了。”
“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