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阙想起那日在街上偶遇光渡时,光渡带着一顶帷帽遮面。
可李元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跟他在身后,看着他穿过街市,与卖蔬菜瓜果的小贩询问物价。
那一刻,李元阙就动了与他合作的念头——此人或许心机深沉,但本性向善。
若心中无义,他怎会买下破皮的土豆,解小贩之忧?又将之赠与老妪,怜悯弱者?
若心中无仁,又怎会在电光火石之间,亲身替一个小贩抗住了一车的瓜,保住那人一家老小的生计?
李元阙甚至后来特地去调查过那个硒砂瓜的小贩,他得出的结论,是此人绝无与光渡作戏的可能。
所以那一刻,光渡不惜受伤,也要帮一个陌生人保住一车西瓜的举动,确是发自仁心。
可他若是一位仁义君子,为何又会行此阴险毒辣之计?
李元阙心中开始出现另一个声音。
——若是光渡从一开始,就从人群中认出了我,这一切都是故意演给我看的……我又该如何自处?
他能从熙熙攘攘人群中,只一眼就能认出我,他必定对我非常熟悉,对我了解至深。
可是,若他真与我有如此前缘……
——他又为什么要骗我?
……
一个时辰前。
今夜亥时,中兴府,光渡院宅。
卧室中灯火已熄,而窗户却大开,风灌入房间,吹得卧床垂纱鼓动起伏。
光渡的小厮,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撤出房间。
此时,这名小厮正躲在屋中的大衣柜里。
衣柜微微敞开一条缝。
而这条缝隙,正对着光渡的卧床,足够小厮看清所有正在这个房间中发生的事。
卧床纱帐被人一把掀开。
有两个人影从窗中翻进,就此挤入床中。
光渡转醒后在床上用力挣扎,可是床榻柔软,他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他不仅口鼻被堵住,就连手脚都被从用麻绳束缚,光渡挣扎不过片刻,就彻底没了动静。
而门外的张四,不知为何,自始至终未发现屋内的异常。
透过这道缝,小厮看见光渡被人从床上拖了下来。
光渡的身体已经全然温顺,被人抗在肩上也毫不反抗。
然后,那人带着光渡从窗口翻了出去。
整个过程中,小厮始终用手掌死死捂住自己口鼻,不曾发出半点声音。
……也因此,不曾被任何人发现。
……
今夜早子时,中兴府外,地点未知。
光渡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
他躺在地上,手脚被缚,口鼻又入了水,让他忍不住呛咳。
可是咳了两下,他的腹部就被人重重踢了一脚,还不等他蜷起身子,又已经被人掐住脖子,从地上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