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大概不懂得如何疼爱人吧。」
「这又不是多高深的学问,不需要你懂,只需要你愿意。」
「不需要你懂,只需要你愿意吗?」卫洵细细品味,还真是如此。
「这是你的画像,至于你需要我帮忙的画像,我还是明日再画吧。」唐宁月挪开纸镇,将画像转了一个方向,方便他看清楚。
虽然早就见识过了,但这会儿卫洵还是为之惊艳,「这真的是我吗?」
「对,这位有仙人之姿的贵公子就是你。」唐宁月戏谑的道。她一直知道他长得很俊,只是太冷硬了,美色难免打了一些折扣,今日少了一些冷硬,更多了一份沉静,同时将他更真实的内心显露出来。
「真是调皮!」卫洵失笑,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下一刻,两人明显感觉此举有点亲匮,脸儿红了,不过很有默契的假装没有察觉,他随即吩咐元忠收拾东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我可以自个儿回去。」唐宁月连忙站起身,行礼告辞,顺手拉上坐在一旁小机子打瞌睡的夏丹离开。
这几日静下来时,卫洵脑海总会不自觉浮现唐宁月那句「不需要你懂,只需要你愿意」。
从小,娘总是有意无灌输他——他是灾星,若非他,娘的身子怎么会垮了呢?他的出生毁了娘的一生,娘讨厌他是很正常的。
可是他是娘唯一的亲骨肉,下面还有两个出色的庶弟,娘不担心庶弟压过他,反而自个儿想借着亲事打压他,这实在说不通,娘何等爱面子,如何容许人家说她生的孩子比不上庶出的?
以前不觉得娘的举动不合理,因为他不愿意面对最在意的人一点都不在意他,想起来就心痛,可是如今冷静下来深思,他们是血脉相连的母子,有再多的厌再多的怨,怎能看成仇人似的,不愿意他舒心快活呢?
「喂喂喂,你在想什么?魂都飞了,孤来了也不知道。」李珩嘻皮笑脸的凑到卫洵面前,目光随即不经意的瞥见案上的画像,吓得往后一仰,屁股结结实实的跌坐在地,「你你你,你怎么看上一个男子?」
卫洵没好气的给他一个白眼,「这是歹徒的画像,我请人画的。」
「你干么盯着歹徒的画像?」李珩半信半疑。
「我没有盯着画像,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
顿了一下,卫洵一副很随意的道:「我有没有可能不是我娘的孩子?」
咳!李珩差一点被自个儿的口水呛到,右手指着卫洵,张着嘴巴,可是好一会儿,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我娘因为生下我,吃了很多苦头,从此入冬几乎不出房门,日子太难熬了,可是,有必要因此就视我为仇人吗?无论如何,我是她唯一的骨肉至亲。」
「你忘了自个儿长得像姨母……不对,应该说是外祖母,姨母只有那双丹凤眼像外祖母,你是眼睛、鼻子、嘴巴都像。」
「是啊,我像外祖母。」卫洵有点失望,若他不是娘的孩子,心里多少好过一点。
「就是因为你像外祖母,母后才忍不住多疼你一点。」李珩说得酸溜溜的,因为他像父皇,脸上完全看不见萧家的影子,母后总是抱怨他是父皇一个人的孩子,教他挺无言的,难道他是父皇独自生下来的吗?
没错,正是因为他长得像外祖母,皇后姨母常常会失神的看着他。「外祖母死了好多年了,我总会忘了自个儿像外祖母。」
「你的眉毛倒是像我。」李珩下巴得意的扬起。
「我的眉毛应该像外祖父。」
「不对,比较像我。」
卫洵懒得跟他争论了,基本上眉毛相差不大,都是英气逼人的浓眉,也因为如此,虽然他像外祖母,但不见女子的秀气。
「你怎么突然胡思乱想身世的事?我记得你是外祖母亲眼盯着出生的,绝对没有机会遭到人家掉包。」
卫洵自嘲一笑,他真是想糊涂了,靖安侯府长房嫡长子的出生是多么隆重的事,别说外祖家,就是祖母也会全程盯着,怎么可能发生掉包这种事?
李珩突然瞪大眼睛,接着扑向长案,拿起画像,「哇哇哇!这个厉害啊,太逼真了,我都可以感觉这个人有多么穷凶恶极。」
卫洵收起思绪,指着画像,「这是素描,有人说这是绘画的基础,学素描可以提升造型能力、构图、透视能力,加强对明暗关系的认知。」
李珩眨了眨眼睛,「半懂半不懂。」
「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借着这张画像更快速找到歹徒。」
这个道理李珩倒是听懂了,各地衙门经常需要画歹徒画像,不过画出来能一眼认出来的——没有,除非特征非常明显,仔细比较之后对上了,或者当事人见了心虚,露了马脚,教旁人看出来,总之,若是歹徒的画像能够如此清晰,歹徒就是躲到其他地方也能逮住。
「这张画像是谁画的?」
「唐三小姐。」
李珩一脸八卦的两眼放亮,「赏花会上得母后青眼的那一位。」
「那是有宫女相助。」
「这不重要,至少她没在母后面前丢脸。」
卫洵不在意早已过去的赏花会,如今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件事,「我想请唐三小姐教大理寺画工素描,不过因为她是女子,不方便进出大理寺。」
「这还不简单,扮成男子就好了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李珩若有所思的挑着眉,他不是反应如此迟钝的人,怎么可能没想到呢?大理寺是他的地盘,他主动教人家姑娘女扮男装,容易惹人非议,他这是避嫌吗?他何时怕人家非议,还避嫌?看样子,他心仪的人果然是唐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