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她宣布,要重返前线,为国捐躯亦不足惜。我顾不上清理彻夜积身的风雪,扯着她哭着哀求,盼她改变主意。她又是一笑,为我拍掉积雪,正色道:“老人家,大局为重,等我回来。”然后,着上战袍,头也不回的出了府门。
看着她与部署们远去的背影,我捏着她临行时交予的传家之玉,百感交集。或许,她对我也是有情的吧?我望着以她兽型雕琢的白玉,心下一阵温暖。
等待的日子,长的似没了头。这一次,因为是她私自前往,所以不能给我传送消息,我只能静静待在府上等待她的归来。没过多久,圣上传我入宫,莫名前往,却再没能离开。
同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圣上与我却少有交言,这次召唤,我以为是谈她。谁知,刚一入宫门,圣旨便候在了那儿——圣上要娶我,并封后家赐。这种殊荣,对旁人来,是至高无上的快慰。可之于心中有她的我,却是晴天霹雳。
刚想拒绝,圣上却扔出了让我无法开口的两大理由:一是,我族人定不会允许,我为了儿女私情,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二则是,圣上不允许她和我私自得到幸福,若我不应允,那她此次回都的路途,就别想太平。我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想起那个总爱称呼我“老人家”的英气脸庞,泪如雨下的点了头。
不出半月,赢了羽族,载誉而归的她前来皇宫领罪。为了她的安危,我不得不与圣上扮演恩爱夫妻。接受着她的微笑祝福,我回以疼痛轻笑,心全然碎裂。那一次,我再度目送她远去的背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无力挽回。
其实,当我入了后宫,才发现,圣上根本不爱男人。清冷的皇宫,除了我,只有侍从是男子。而圣上心系之人,其实与我一般无二。我想,我还是很同情这个女人的,身为高位者,权倾天下,偏偏与我一般,得不到真爱。再怎的锦衣玉食,不过也与我一般,是个可怜的人罢了。
宫中的生活苦闷,我所守着的,不过是偶尔圣上来喝酒时,告诉她的只字片语。直到,她与那贴身部署结为夫妻的消息传出,直到她自诩因杀孽太多,自裁于边疆。我不知她有没有看到我被封后时写与她的信,不知道她在临去时有没有想过这个恋她多年的人?我心已死,却在听到圣上的话时有了盼头。
圣上希望,看到她的血脉传承,所以允我取得她部分血液,为我做灵移,生下我与她的结晶。之后,我眼睁睁的看着圣上,不断在一些与她相似的男子身上,寻找慰籍,像变了个人似的疯狂发泄思念。没隔多久,便也随她而去了。
我的世界,似乎如死水般,再无波澜。除了我的孩子,是我唯一的精神寄托,我在这个冰冷的宫殿,不冷不热的活着。
某日,魔族来犯,我想趁机就去,却瞧见了一个与她眉眼一般无二的女子,心下莫名激动。寻了百般法子,探听到那个名为亚灵之人的住处,急急寻去。这才知,我的心上人,并未神灵惧灭,魂魄实际已转投地球,做了位寻常之人。而那个亚灵,则是她的灵皮,是她安插在魔族的一步暗棋。我与亚灵,定下了契约,开始了一个惊天大计划,只待她的重生归来。
然后,我又开始了漫漫等待之日,等着她在适当的契机回到兽族,等着她接管这个纷乱天下,等着她回到我身边,再唤我一声“老人家”。
等待,吾爱,亚于。
番外?直透黑暗的阳光
我没有名字,兽族人,生辰不详,父母不详,所以人叫我“小兽”。
十四岁前生活在黑色森林边界,十四岁被卖入魔族宫殿,当奴隶。
入了宫,虽谈不上锦衣玉食,却也能吃饱穿暖。每天除了干活儿之外,能学礼仪,学识字。我以为传说中的幸福被我寻到了,便认真干活,努力学习。每每上面赏赐,都有了我的名字,我很开心,常把那些珠宝摆到桌子上欣赏,并送给身边的好伙伴。
谁知,枪打出头鸟。
当我被总管选去服侍魔王的时候,我总算明白了“韬光养晦”的真谛。
没有人会真心对待谁,推举我“上任”的,是收过我最多宝贝的人,我以为是朋友的人。整个魔宫中,没有人愿意服侍魔王。原因无它,就因为那会生不如死。
魔王曾在战场上受过伤,腿有些不方便,脾气也躁得很。稍不顺她心,就会受到一阵打骂。有时候,当她太开心的时候,又会随便抓住一人啃咬撕打,直到被她蹂躏的地方血肉模糊。在她身边服侍的人,从来都是活不过半年。不是被凌虐至死,就是受不了自尽。
除了我,在魔王身边整整待了一年零三个月,几次残喘,都幸运存活。
本以为,我的生命将周而复始,不断陪着那个该死的魔王,来来回回被她折磨,致死方休。
谁知,世事无常,什么都能有转机。
当魔族大将们的一次庆功宴上,我见到了那位同为兽族的将军时,命运之轮再度旋转起来了。
“你就是那个命最大的小奴隶?”这是花园中,那位美丽将军微笑着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是。”少说少错,是我在魔宫中学到的。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将军似乎很满意我的态度,开始有了攀谈的兴趣。
“没。”我摇头,说着实话。像我这种人,活一天算一天,哪儿还会有“愿望”这么奢侈的东西。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将军偏过头来,直直凝视我的眼睛,像是想瞧出点什么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