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做梦吗?
只要梦醒来,他就还是躺在甲子园附近的酒店房间里,等第二天随队返回东京将队务交接给下一年级的后辈,队长大概会是金丸信二,然后退役,收拾铺盖从青心寮搬出去,过上普通男子高中生的生活,为接下来的职棒选秀做准备。
可一场梦真的能这么长吗?
从发现他重回高中入学前一天开始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久到让御幸一也怀疑曾经在甲子园的球场上与巨摩大争夺全国优胜才是压力过大产生的臆想。然而如同他曾经经历过的一样,克里斯前辈伤病爆发,前辈看不上临危受命的一年级捕手,无法建立信任关系不听从指挥的三年级投手,以及再次败给市大三高结束了东前辈最后一个夏天。
御幸一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即使他变强了,无论是战术配球牵制守备,亦或是不再无人上垒就无安打的高打点,都无法在王牌投手泄洪式失分的情况下逆转比赛结果。
也可能是他潜意识中不想改变。如果不是投手阵真的太差,小礼根本没必要全国各地到处寻找投手苗子,连泽村那种空有天赋却脑袋空空的家伙都要发掘出来。不过必须得强调一下,御幸一也爱死小礼的好眼光了,泽村不是他搭档过最强的投手,确实最有趣的,是青道不可或缺的战力,他相当乐意在初次合作的十一球后新生入学前的八个月中抽出时间帮他打基础以及稳定球种。
然而御幸一也翘首以盼的人并没有来青道参观,他从选拔赛被淘汰一直等到十月份,就连东前辈都不常来训练场教导阿宪了。他实在忍不住隐晦的向高岛礼询问,得到的却是并没有注意到有这样一位投手。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有必要再去一趟长野县了。”
“拜托了,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我认为他会是未来不可或缺的重要战力。”
这样不开玩笑的话说出口,别说是对他拒人千里之外的社交状态以及人厌狗嫌的糟糕性格有所了解的高岛礼,就连御幸一也自己都呆住。他从前并不觉得泽村荣纯有多么的特别,青道投手那么多,少了谁不一样运作?无论是丹波光一郎、川上宪史还是降谷晓都曾因伤缺席重要比赛,青道不还是一样最终赢下选拔赛在甲子园奋战到最后?
可事实却是没能再次相遇让他变得焦躁不安,每晚被噩梦缠身,久到眼下积攒起浓重的黑眼圈,但他没有向任何人求助,自虐般的每晚经历记不清情节但极其相似的梦境,恐惧、痛苦、自责、愧疚,这些负面情绪充斥着御幸一也冷静理智的大脑,才能将失去泽村荣纯后巨大到让他惊讶的空虚感填满。
“泽村……”
时间过得很快,新生即将入学,御幸一也没再询问特招生中是否有泽村荣纯,甚至没有勇气看一眼每天都要经过的5号室门口新换上的名牌,而新生入住当晚他一整夜都没有合眼,早早地洗漱完盯着满头乱翘的呆毛冲到空无一人的训练场,都没发现自己戴的还是生活用的方框眼镜。
没有。
他躲在角落看着新生一个一个来,里面有许多他到退役都没记住的,也有许多熟悉的面孔,东条秀明、金丸信二、小凑春市、降谷晓、狩场航……唯独少了那个笨蛋。
“啊!那家伙该不会又迟到了吧?”御幸一也突然想起自己做的“好事”,身随心动便往最初相遇的那个拐角跑,半路被仓持洋一勒住脖子拖进队列中。
“你鬼鬼祟祟的蹲那边干嘛呢?没看见监督瞪你半天了!”
御幸一也用力拍打仓持洋一坚硬的小臂肌肉:“松开松开疼疼死了啊!我可不像泽村身体那么软能被你锁过来扭过去。说起来你寝室的新人呢?别太欺负人,万一给吓跑退社了~”
仓持洋一咋舌:“你瞎操哪门子心,那叫5号室的传统!可以打破隔阂让新人迅速融入集体,啧,你个没人性没室友的眼镜不懂也正常。”
而增子透不知从哪儿掏出纸条和毛笔,奋笔疾书“没有欺负”。
新生们开始自我介绍,高年级安静下来,偶尔会在颇有名气的少棒明星或正选家属球员发言时小声讨论两句,但机会实在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松方少棒的投手和三垒手,以及小凑亮介的弟弟小凑春市,直到最后一人发言完毕,全体被赶去跑圈,也没有一个大嗓门的棕发男生从拐角后冲出来。
御幸一也皱着八字眉怨念的盯着仓持洋一:“如果第一天的训练就缺席的话……”
仓持洋一随口答道:“这种人八成没救了,会被高岛老师直接劝退吧。怎么了?你个迟到惯犯胆子肥到想逃训了?!”
“我是说你寝室的新生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他早就来了,那不,队伍里头跑着圈呢。倒是御幸你,今天不对劲啊,我知道咱们缺投手,但东条才一年级,有必要让你这个正捕手这么关注吗?”
“分到5号室的新人是东条?”
仓持洋一点头:“对,松方少棒的王牌投手东条秀明。别说,这小子还真不错,有王牌范儿,偷着说句不好听的,单就这点,比咱们的前王牌可强多了。”
“不是泽村荣纯?!”
“啊?那谁啊,没听说过。”
一直以来萦绕在御幸一也心头的不详预感终于应验——泽村荣纯,没有来青道。
no01山守
“那个突然下沉的是伸卡球吗?还是喷射球?好想打打看啊!”
大河原监督拍了拍自家四棒打者的秃瓢脑袋,大嗓门的向球员们嘱咐:“对方的先发投手球种很多,但一年级生应该不被允许投太多变化球,因此直球才是基本球。记住,没有必要瞄准决胜的伸卡球,甚至变化球都不是攻略的重点,全都给我盯紧直球,一旦出现好打的球路就毫不犹豫的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