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曜道:“姐姐怕的倒不是
这个,姐姐自幼读书,如今薛姨妈家虽是亲戚,可律法在上,薛公子如此目无王法,姐姐知道了,心里不安。而且……”他又瞧了瞧皇帝的脸色,并不见怒色,才接着说道,“而且,在金陵为薛公子销案的那位应天知府,当年曾在林府做过一年西席。后来,我回京时,这位先生说是要上京来投奔同族,柳先生就许他与我们同路回来了。”
“哦。”皇帝道,“这么说,他投靠的同族就是贾家了?”
“是。”沈曜道,“那位先生姓贾,名化,字时飞。姐姐也是到了贾家,在老太太那里听表哥提起家里来了位客人,老太太问起,她才知晓原来贾先生同贾家还有这层关系在。”
皇帝沉吟片刻,道:“是他,如今的金陵应天知府,朕倒不知他还有这个本事,这等人命官司也能平了。”
沈曜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做知府同姐姐并没有关系,就算从前做过姐姐几天的老师,如今出了事,也同姐姐无关吧?”
皇帝扬眉问道:“这也是你姐姐怕的?”
沈曜摇头:“姐姐说,她问心无愧。”
“哈哈哈……”皇帝笑道,“你姐姐的性子好,林如海会教女儿!”
沈曜笑道:“谢陛下。”
皇帝道:“你谢什么?”
沈曜答道:“臣替姐姐谢陛下夸奖。”
皇帝笑道:“过两年她出了孝,让她进宫来给皇后请安罢,朕当面夸她!”
沈曜道:“是,臣改日
就去告诉姐姐,陛下金口玉言,可别忘了,惹人家小姑娘笑话。”
皇帝点点他的额头:“你多大,还小姑娘,臭小子!好了,你说的朕都知道了。告诉你姐姐,不必她烦忧,此事早晚有人处置。”
沈曜恭敬一礼,道:“是。”
“还有,让你姐姐离薛家人远一些。”皇帝又道,“薛蟠都敢打死人了,谁知道他娘和他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若你姐姐有个不是,你又该同朕哭了。”
沈曜应是。
“哥儿为何特地将薛蟠的事告诉陛下?”陈嬷嬷不懂,说是亲戚,可薛家和林家不过是因为贾家才能算是拐了个弯的亲戚,薛家如何都影响不到林家,若是怕将来薛蟠事发,薛宝钗的名声被哥哥带累,可林姑娘和薛宝钗如今都住在贾家,即使告诉陛下也难办。
“陛下才将王子腾调出京城,王子腾的胞妹就入了京,嬷嬷觉得陛下不会去查吗?”沈曜盘着腿坐在床上消食,手里摆弄着一个九连环一心二用的道。
“陛下……看陛下方才的样子,的确像是早已知晓的详情。”陈嬷嬷更不懂了,“陛下既知道了为何还放任薛蟠在外头,不着人将他抓起来治罪?”
沈曜道:“薛家不过是皇商,这个薛蟠更是没什么用,陛下抓了他,除了打草惊蛇有什么用?”
陈嬷嬷恍悟:“陛下如今还不想整治四王八公,就得让他们觉得自己还很有本事,若是连个薛蟠
都保不住,他们就该战战兢兢了。”
沈曜点头道:“陛下不出手之前,薛蟠都会好好的。他大约以为已然高枕无忧了,却不知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刀。”
陈嬷嬷道:“该!平白打死人,还想逍遥,世上哪有这种事!”
说完,陈嬷嬷又问:“既然如此,哥儿到陛下跟前说这个……似乎没什么用处?”
“怎么没有?”沈曜笑道,“这件事最大的用处就是我让陛下知道姐姐知道此事。”
陈嬷嬷琢磨了会儿,笑道:“我懂了!林姑娘同薛家人住在一个府里,若说她什么不知道陛下必然不信,可这样一件在陛下那里挂了名的人命官司,林姑娘知道了,里头又涉及到她的老师,她总得表明自己的态度。”
沈曜道:“陛下如今已知晓姐姐深知薛蟠此事违背法理人情,为他枉顾律法之事不安,以后不管如何,此事都和姐姐无关了。否则,薛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才不会为他浪费口舌。”
陈嬷嬷心道,这可未必,你当然是为了林姑娘,但未尝没有迁怒薛宝钗之后拿人家哥哥出气的意思。四王八公仗势欺人的事从来不少做,草菅人命也不是没有过,薛家在陛下那里属于贾家那一派,陛下起初兴许就随手把他和贾家划到一起了,你这么一说,陛下就把薛蟠单独记住了,日后绝对没他的好果子吃。
沈曜却已经把这些抛到脑后了,转而说起黛玉的
事来:“陛下说让姐姐去承天寺为舅母祈福,虽还未定下哪一日,但去是一定会去的,嬷嬷让人去贾府告知姐姐此事,让姐姐早做准备,别到时候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