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的眼神不见半点温情,她一时惊觉,这才信了几分东篱的话。
钟无盐活了几百年,别人的心思也能猜个几分,对于李千秋,自己心上的人,任何情绪都逃不过她的眼。
“用得着我的时候,我就是他的左膀右臂;帮不上忙的时候,我就是被丢弃的残羹冷炙。”
她这一生,几百年了,从未得偿所愿。
小时候想要同娘永远在一起,娘得病死了;
进了福门想要学医技,偏偏到她不收;
二十余岁不想嫁人的时候,被许了不喜欢的未婚夫;
三十岁遇到喜欢的人,却为了退婚早已立下不嫁的誓言;
不想要回到藏污纳垢的钟家,却偏偏把她送了回来;
最好笑的是,想要喜欢的人对着自己说一句,却等了几百年。
她这一生,何其可悲!
可是,纵然是李千秋装出来的深情,那也是对着她的啊。
钟无盐不想再等了,她开口劝李千秋赶紧脱身,刘清明来势汹汹,他们未必斗得过。
“你到现在还认为,刘清明只是为了对付你和我吗?你以为一走了之,他就会放过我们?”李千秋觉得自己没答应钟家娶了钟无盐的决定无比正确,无比的有远见。
这都快两百年了,身为十圣使的钟无盐还认为刘清明就是为了报复当年她的退婚。
“刘清明是右使的人,平都之前来信说,他有望成为下任的圣使令。”
“那么,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他凭什么能竞争下任的圣使令,必然是靠功绩和实力,实力上,他已经有了。”
李千秋想到刘清明已经到了虚神境,他就嫉妒得狂。多么好的天赋,轻轻松松就走到了今天。
而他呢,祖父李祖望的阴霾一直照在他成长的天空上,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消退。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被别人放大揣测。
好不容易得到机会,爬到了圣侍,却被一脚踢回了寒山州。
“你是说,他在盯着李家和钟家?”钟无盐难以置信,难道李家和钟家暗地里的事情被现了。
“还有魏家!奇珍楼这几年确实过分了,仗着平都的势力,连你我都不放在眼里。”今天竟然就派了一个小小的管事上门,说什么楼主担忧小少主,最近都急得生病了。
“哼,这个病秧子,早就该死了,竟然挺了五十多年。”
钟无盐现自己对奇珍楼楼主魏去病的印象很少,几乎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
“千秋,你和魏去病是一条船上的人,他怎么为难为与你?”
李千秋忍住心中的不耐,却忍不住想:这个女人,她就知道情情爱爱,对外面的什么事都不上心。
“一直都不是,大家只是合作关系而已。”另跳了山头,择了新主。
琵琶别抱可是魏家的拿手好戏,当年他祖父李祖望可是领教了十成十啊。
“积福堂暂时由刘清明代管,不足为惧,正好可以牵制他的精力。你最近多到王老夫人处走动,陪她回忆回忆她家那个‘叛徒’的事情,我正好借着她的名义做点事情。”
“张礼来以为我会坐以待毙,他怕是想多了。不给他找点事,他整天逗鸟喝茶的,也太便宜他了。”
钟无盐知道,王老夫人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丈夫是个“叛徒”,“王老夫人怪可怜的,王君和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我们就不要逼他了。”
在她心里,她的丈夫为了福门战死成都于天,可是那些证据摆在她面前,她不得不相信,为了保住王家的颜面,她无奈做了很多不想做的事情。
“收起你的慈悲心,王老夫人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她愿意配合,不全是为了王君和,而是为了保住王家这些年在福门的优待。”
州府,王家。
“钟无盐,你让李千秋收手吧,这些年你们利用我干了多少事情,也该差不多了吧!”王老夫人看着上门的女人,气质出尘,脸上的玫瑰娇艳,望之仍如二八女子。
可惜,眼盲心毒。
“边雪鸢,你孙子都有了,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般天真?我们好不容易用成都于天的危机,你家夫君的死,你家儿女的死牵扯住刘清明他们的精力,让他们无暇分身关注门内的事务,一直沿用着李祖望时期定下的规矩。”
真是好笑,都快要到蓬莱山了,现在想下船?做梦都回不去!
“十几年前,看他们刚腾出手,我们又掳走了准福徒,把线索引向其他州府,让他们继续在外面忙活。事实证明,我们的计策是对的。你看,他们一闲着,就盯着福门内,把我的积福堂给拿走了。”
让她在李千秋面前大失颜面,还被钟家老不死的当着小辈训了一顿,她堂堂圣使尊者啊,在钟家却活得像个木偶。
“你说,我怎么可能消停,啊啊啊,不仅如此,我还要继续搞事,借着你的名义搞事。大家都别想安生,一起死吧!”
说完,钟无盐就消失了。
求而不得,搓磨人疯癫至此?
未必!
一直坐着王老夫人看着钟无盐的疯相,后悔不迭,却没有办法,只能默念:忍忍忍。
忍到岳山这孩子大了有能力自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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