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木樨堂院门一关,江琬突然跪下,对姑老夫人行大礼。
“阿琬这一跪,一谢姑祖母证我的清白,二谢姑祖母思虑周到,没有让我犯错。”
姑老夫人低眉垂眸,捻着手中的檀香佛珠,问:“你犯了何错?”
江琬垂首,掩住眼底的不甘:“姨母以身涉险也要诬陷我有谋害之心,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整个江家都会成为京中笑柄。”
“没错,亭子里的桐油确实是我让人倒的,只为证明小陆氏落水是意外。可阿琬,姑祖母这样做不是为了江家,只是想维护你的名声。”
江琬瞪大双眼,心头一暖。
姑老夫人亲自将她扶起,面目慈祥道:“自你姑祖父病逝,我回到江家寡居木樨堂近二十年。这二十年里,只有你母亲带着你偶尔来看望我。”
“你母亲她,是世间少有的良善之人。只可惜……”姑老夫人喉中涌上腥甜,大力咳嗽起来,掩嘴的手帕沁出嫣红。
“姑祖母!”江琬连忙和嬷嬷将她搀扶进去,又让人去喊留在开福阁的麦冬,并把药箱也带来。
姑老夫人躺在榻上,双眼紧闭呼吸急促,脸颊还泛着不健康的潮红。
江琬把了姑老夫人的脉息,从药箱中取出针灸包。素手纤纤,几根银针刺下去,潮红褪去,呼吸也趋于规律。“姑祖母这是郁结于心,加之风寒未好。我现在施针为她疏通肺经,再喝三四日的药就好了。”
她写下两张一样的药方,将其中一张交与嬷嬷,叮嘱她三碗水煎成一碗,午晚各服药一次。
嬷嬷看到姑老夫人平稳下来,欣喜地夸赞江琬妙手回春。
江琬带着麦冬离开木樨堂回开福阁,经过花园时望见有人倒在木芙蓉下,立刻上前查看。
瞧见晕倒之人居然是和阳郡主,她忽地想起,前一世麦冬曾说和阳郡主突然猝死。后经仵作验尸,发现是食用过多朱砂致使毒发身亡。
她又去探郡主的手腕,发现脉息虚浮,几不可见,似有崩猝之相。
一旁的丫鬟见状连忙跪下,求江琬救命。
她扯开郡主衣襟,发现双臂、脖颈上都布满了红斑。结合丫鬟说郡主晕倒前曾说身上痒,断定这是犯了风疹。
“你放心,我会救她。”
江琬先后大力揉按郡主的内关穴、廉泉穴、天突穴以及中脘穴。过了一会儿,郡主张嘴作呕,吐出好多东西后终于幽幽醒转。
“我、我这是怎么了?”
“郡主!”丫鬟喜极而泣,“郡主你刚才突然晕过去,是江家小姐救了你!”
和阳郡主身体虚弱,江琬将她带到开福阁休息。
“郡主,你用的胭脂、口脂甚至手帕上都没有异样。”江琬拧眉沉思,“今日,你可单独吃了什么东西?”
郡主面色苍白,深知自己险些没命,和丫鬟金环仔细思索今日入口的每一样东西。最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变了脸色,“白玉糕。”
“郡主最近喜欢吃一种有养颜之效的白玉糕。”金环拿出未吃完的白玉糕递与江琬。
江琬用指腹捻开一点、细细嗅闻,发现糕中确实放了朱砂。
“朱砂性微寒,少量服用可以镇静安神。若是大量服用或是长久服用必生大患。”江琬担心地问,“郡主,这白玉糕你服用了多久?”
郡主铁青着脸,咬牙切齿道:“半月有余”。
“时日尚浅不足为惧。郡主放心,适才晕倒发风疹大概是另吃了相冲撞的东西。郡主若信我,按我开的方子吃上一个月的药就没事了。”
闻言,郡主神色一霁:“你救了我,我自然相信你。”
她看到江琬系在腰间的玉佩,虚弱地笑道:“本郡主向来与人不和,被外人传嚣张跋扈。没想到今日于你偶结善缘,最后居然还救了自己一命。”
“巧的很,家中兄弟也说我性格张扬、骄纵任性。我就说明明是第一次遇见郡主,怎么看着却格外亲切。”
两人对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郡主从江家离开后直接去了英国公府,又一路闯进谢时渊的书房。
谢时渊不动声色地收起大理寺送来的案件,望向这个一直让自己头疼的表妹,“今日郡主又想让我去抄谁的家?”
“谢时渊,这回是真的!今日若不是江家阿琬救我,你就要带着仵作来见死翘翘的我了!”郡主想起来就后怕,金环说她当时都没了鼻息。
见她不似说玩笑话,谢时渊倏然面沉如墨。
当夜,京中新开的天香楼被夷为平地。等查到其背后的主子,谢时渊又亲自带人抄了裕王侧妃的母家。
途径江家,谢时渊驻足片刻。
江琬?
有几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