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也画了一艘栩栩如生的金船,和江琬摸的那艘一模一样。
“儿时我学画,母亲总喜欢让我去库房里临摹东西。一开始是比较好画的珠钗环佩,年岁稍大些就是画罗汉床、屏风、金钱柜,一画就是十天半月。”
一张张的临摹筹集起来,变成了厚厚一沓的画录。
当时就是宋妈妈为她开的门,空闲时还陪伴在一侧。
“宋妈妈你且告诉我,这艘金船船帆上怎么少了‘开州陆家’四个字,黄金打造的船怎么就成锡包金的了?还有那上好的漆烟徽墨成了普通川墨,顾恺之的《列女传图》成了写意画……”
江琬每报出一样物件,宋妈妈的面色就惨白一分,小陆氏手中紧攥的手帕几乎成了碎布。
“宋妈妈,我问的这些你可有了答案?”江琬好整以暇,拾起那本画录时觑向小陆氏,“若你能说出是谁换了我母亲的嫁妆,我可以不将你移送官府。”
“不然,光这其中一样东西,就够宋妈妈你死上好几回。”
“小姐饶命,我说,我说。”宋妈妈跪倒在地不停磕头,“小姐,动了夫人嫁妆的人就是……”
“是你生母。”
众人闻声望向来人,居然是江二爷。他大概是才下值,身上还穿着工部的官服。
他停步在江琬面前,面色沉沉道:“你不是想知道谁动了嫁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母亲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放印子钱!”
“当初我知晓后百般阻挠,她明面上答应,私底下却变本加厉。后来放出去的银钱收不回来,只能悄悄变卖嫁妆中的东西补缺。”
江二爷嗤之以鼻,满是不屑:“原为着你的名声,我才没有发作。你生母去世后,我以为这件事就此尘封。没想到你今天跳出来,是非要败坏你生母和你自己的名声吗?”
小陆氏走过来推了把江二爷,故作不满道:“二爷,不是说了不告诉阿琬。如今,你让阿琬如何看待她母亲?”
江二爷看着江琬那张酷似陆氏的面容,想起当初某些事情,当下又恶狠狠道:“你母亲知晓放印子钱不体面,避开她的陪嫁,另寻了东柳巷的王婆子作保,这些年一共亏损近万两白银,往来账目就在我的书房。”
“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你母亲害的多少穷苦百姓走投无路,卖儿鬻女。早知她是这般佛口蛇心的人,我就不应该娶她,坏了江家百年清誉!”
江琬不停颤抖,几次三番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自然相信母亲如此良善,绝无可能去放害人的印子钱。可她没有证据,前一世更是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
怎么会这样?
望着江琬快速灰败下去的脸,小陆氏得意极了,江二爷也像是出了口恶气般痛快。唯独和阳郡主担心江琬难过至极,也顾不上面子,硬拽着她离开了。
书房里,江二爷翻看管事处呈上来的账簿,发现公账上的银钱远远不够。
“将我名下两间铺子挂出去卖了,一半的钱贴到账上,一半的钱买些良田。”
管事离开后,小陆氏轻揉江二爷的肩膀,“二爷,咱花自己的钱补贴家里,三房四房他们也不赶紧。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江二爷反握住娇妻的手,解释道:“当年大哥什么事都要压我一头,父亲母亲也说我不如他。如今我就是要让其他人看着,我比他强上百倍。”
他又想到原配陆氏,如果当初陆氏愿意拿出嫁妆为他铺平官路,他又何苦到如今仍只是个虞部司郎中。
倒是这小陆氏,当初在陛下面前大着胆子为他美言,以致在上峰那得了脸,升官不过是迟早的事。
思及此,江二爷将小陆氏搂抱在怀里,“你记得过几日去四房那警告白氏几句,让她别再放那害人的印子钱。若再敢偷盗家中财物补缺,休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