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一粒火星子就能燃起火的燥热天,江淮心燥身也燥,苏潋不在家,或是穿长裤还好,偶尔一袭小白裙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会走得他喉咙发紧。
某个夜晚,他在阳台纳凉,她来收晾晒的衣服,纤柔的手臂举起放下间,自荷叶袖口漏出虚淡的春光,激得他夺门而出,在体育场跑了十几圈才把那股邪火压下去,就这还是做了少儿不宜的梦,醒来他像做了件罪孽深重的事,骂自己龌龊,还拿她当晚辈呢,见鬼去吧。
是该走了,再留下去就要食言了。
无独有偶,苏潋送他下的楼,在菁华苑小区门口,看他上了车,和第一次送她回家的小区,有着相似的情景,不同的是她对他没了虚与委蛇的应付,满目赤诚,谢他的江湖救急。
江淮并不想要她的感谢,沉默半响道:“如无意外,我不会再来了,但以后不管是你或是苏爸爸,如果遇上事了,愿意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我是难以达到你恋人的标准,若论做朋友,我还没输过。”
苏潋没接话:“天晚了,你慢点开车。”
在同一个道路转角处,江淮兴味索然地等红绿灯,不经心地瞄了瞄后视镜,镜中,苏潋又一次留在了门口,她来回踱步,时而仰视漆黑的夜,时而俯视硬冷的地,时而望向他离开的方向,像深陷难解的世纪难题,寻不到答案……
江淮当机立断,在绿灯亮起的秒间,掉转车头往原处开,与此同时,苏潋沿着人行道,朝江淮跑来,目光紧锁着前方的滚滚车流,没能看到焦急搜索的车和人,与她隔了一条马路,平行错开过去。
她跑得气喘吁吁,如云的乌发被风高高掀起,像黑色的丝绸。
江淮将车停靠路边,躲过疾驰而行的汽车,横穿马路而过。
在十字路口,他追上了苏潋,将她从斑马线上拉了回来:“找我吗?”
苏潋气息不稳道:“结婚吧。”
脚踩着大地,感觉却像云端漫步,很不真实江淮愣了愣:“结婚?谁和谁?”
“我,你,我和你结婚,我家的情况你都知道了,我爸需要长期治疗,他的退休金尚可抵消报销后的医疗费,以后不好说,于他不想拖累儿女,于我不会放弃爸爸,我不强求另一半分担,但不保证走到绝路不会变卦,家里的房子在我的名下,但我不会拿来做夫妻共用财产,得给我爸养老。”
苏潋仿如在做报告,一项一项说得分明。
“我在的公司是家民营企业,每年都体检,除了有点贫血,其他没什么,公司的实绩在业内数得着,福利待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以后的职业发展,我没想太远,没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如果不是爸爸的病,和男朋友分手,我想要的生活,就是有份能准时发放的工资,有个其乐融融的小家,忙时各司其职,闲时互相陪伴……如果你能接受我和我的家庭,接受月内完婚,我们就结婚。”
江淮不假思索:“一言为定,一个月内,你嫁我娶。”
女大不中留啊
暮色四合,一栋乡村气息浓郁的三层独栋别墅,寂静地矗立在落日的余晖中。
江淮从市区返回庆隆镇,恰好在爸妈回屋睡觉前抵达,然后当众宣布了要结婚的重磅消息,为打消爸妈的疑虑,先给两人看了苏潋的照片,又拨通了陈洁的电话。
陈洁听江淮说到结婚,被震得七荤八素,缓了好大一会儿,讲了苏潋的基本情况,独隐去了她刚失恋的事。
大学老师的女儿,财经大学高材生,大单位的会计师,山眉水眼,嫩得看着能掐出水……诸多信息叠加,妈妈周莲英不点头都不行,放着这么好的儿媳妇不要,除非他们一家三口凑不出一个好脑筋。
结婚时间赶了点儿,但放在闪婚遍地的现在,见怪不怪了。
论经济,他们家在庆隆镇开着最大的超市,家里起了别墅,不是江淮一门心思想做家庭农场,东奔西跑,对居住市区毫无兴趣,文化宫旁边一百五十平的大平层早买了。
论相貌,江淮仪表堂堂,走在街上回头率比动物园的大猩猩都高,还有就是城乡差距了,现在不比以前吃公粮,乡镇户口还更香呢,何况江淮如果没有辞掉政府安置的工作,本该在城里的,是回来创业后,迁了回来,不然拿个城市户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家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儿媳,江淮以前想不开,多少女孩示好,还有追到家里赖着不走的,他愣是一个没入眼,现在忽然开窍了,做父母的求之不得,毕竟以后还要一个屋檐下生活,周莲英提了个要求,改天带人回家给她看看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有他说得那么好,她就去提亲。
爸爸江绍光克己复礼了大半生,和娘俩的急吼吼截然不同,他跟着儿子进了房间,跟以前的很多时候一样,说些父子间的悄悄话。
“你是真喜欢人家,还是为了堵爸妈的口,勉强找了个适合做老婆的姑娘?”
江淮翻着一本植物种植书:“有您这么骂人的吗?还一下骂俩。”
“奇了怪了,干嘛闪婚呢?”
“闪婚就不能是真心喜欢对方?”
“你家庭观重,谈感情很少冲动,这事就蹊跷,小镇不像城市,谁都不认识谁,能关起门自个过自个的,庆隆镇是熟人社会,沾亲带故的,一句谣言满天跑,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不为她着想?不然怎么跟七大姑八大姨说,跟她见几次就好上了,让人家怎么想她?真想她好,就好好跟人家处,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