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演员黎羚来说,这本该是值得开香槟的夜晚。
剧方鼓励她趁热打铁,写一篇煽情小作文,跟角色告别,并引导他们继续看、千万别弃剧。
经纪人则建议她拍几个病毒短视频,多跟网友互动,把流量都吸到自己身上。
黎羚什么都没有做,将自己关在黑暗的房间里,仰面躺在床上。
回忆在她面前像一本打0。5折的旧书,一页页地流动。她想起十年前,自己是如何敲开了陈飞办公室的门,又如何从那扇门里走出来。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没有经历什么。陈飞自诩是体面人,不会在办公室里就动手动脚。
他只是衣冠楚楚地坐在桌子背后,跟她谈一笔公平的交易。
然后在交易破灭后,迅速地暴露出丑恶的本性。
他的视线像湿答答的癞蛤蟆,向她伸出黏黏的舌头。他的嘴里喷出墨汁,吐出黑色的威胁、羞辱和恐吓。
那一天之后,黎羚不再理解电影是什么。
何巍对她说,电影是崇高的,是艺术,是他毕生的梦想。
但他只想从她身上找回自己的女儿,弥补他作为父亲的遗憾。
而陈飞说,电影是资源、是交易,是以物换物。电影是物,她也是物。
被何巍大肆赞美的天赋、灵气,在陈飞的眼睛里,原来只是一张皮囊,是新鲜的、莹白的**。
她将茶水泼到他脸上,为此付出了巨额的违约金。
陈飞一边拿纸巾擦脸,一边慢条斯理地说,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进电影圈。
她也的确是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重新摸到那个门槛。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不愿意再回忆这些事情。
可是,如果她没有经历过伤痛,也许现在不可能演好这个角色,不可能同时驾驭一场侵害里的施害人和受害者。
时间改变她,也塑造她。
黎羚躺在床上,回忆像天花板上奇形怪状的黑色漩涡,将她吃进去,再吐出来。
其实也许跟人聊聊天比较好,可是跟谁说呢。
她脑中飞快地闪过了“金静尧”的名字,但这个念头很快就变成了一种羞愧感。
他们已经杀青了,是可以问好的关系,但绝不是可以互相倾诉痛苦的关系。
她不能再像阿玲依赖周竟一样依赖对方。
再说,他已经帮了她太多了。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9787532754335问她:“怎么不发微博。”
黎羚说:“打算睡了捏[月亮]。”
9787532754335:“呵呵。”
黎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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