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东张西望,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又无辜又困惑:“谁呀,谁说你坏话了?”
“是谁呀,她可真坏,是不是?”乔安从屏风那边探头进来,笑嘻嘻道。
贾敏忍笑道:“哎呀,玉儿,安哥儿在说谁呀?”
黛玉瞪大了眼睛,鼓着嘴巴道:“反正不是我……
“是呀是呀,不是你。”乔安走过来趴在榻边瞧着黛玉笑,“那是谁呀?”
贾敏憋着笑点头:“嗯嗯,肯定不是我们玉儿,玉儿这么乖,怎么会想欺负安哥儿呢,是不是?”
“就是……哎呀,娘也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不理你们啦!”黛玉才要应声,就察觉到不对,她拽着母亲的袖子,却将脸转过去。
“真的不理我啦?”乔安拉着贾敏的手爬上榻,凑到黛玉身边,笑眯眯地问道,“我过来听你弹琴,你还弹吗?”
黛玉喜诗喜文喜琴喜棋,只要在家中,日日午后她都要同母亲学琴,但她这会儿纯心不想理人,便只嗯了一声。
乔安盘腿坐在榻上,左瞧瞧右看看,又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然后疑惑道:“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了,姨妈,是你在说话吗?”
贾敏再没能忍住,笑出声来:“扑哧……没有,哈哈哈哈……”
“那是你吗?”乔安伸长脖子去看黛玉,眉目间全是笑意。
黛玉撑不住也笑了,她伸手揉了把乔安的脸,故意气哼哼道:“现在是谁在欺负谁了,嗯?”
乔安嘻嘻一笑,道:“是我在欺负你啦。”
贾敏已笑得肚子疼,她喊夏禾过来给她揉一揉,又抬一抬手,断断续续道:“哎哟,你们可……可停一停,不闹……不闹了,不能闹了……”
问柳也过来给黛玉整理头发和衣裳,乔安来得晚,又没有折腾,身上头上还好好的,他重新盘腿坐好等着黛玉。
丫鬟举镜过来,黛玉刚要瞧,就听乔安道:“很好啦,你不必再看了。”
“嗯?”黛玉歪了歪头,看向乔安。
乔安笑道:“我替你瞧着呢。”
黛玉令丫鬟将镜子举正,笑道:“我偏要自己瞧。”
贾敏命人焚香,至琴前坐下,先奏了一曲,黛玉和乔安方才玩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
随着天渐渐凉爽下来,黛玉练琴和与乔安学棋时,都会在廊下点上驱蚊虫的药草,映着凉风习习,倒有几分风雅。
各府官眷们趁着秋高气爽之时,都约着相熟的密友手帕交出门游玩,贾敏在扬州虽无密友,但遍地撒网请人的太太们不会忘了她,是以她也收到了几张帖子。
贾敏还记挂着杨家少爷的事,虽然事后问过嬷嬷丫鬟,知道他并无恶意,而且他对乔安还颇有好感,看起来是能和乔安做朋友的。
然而杨家势大,杨太太礼数又多,那日瞧着像是不喜欢乔安的样子,贾敏又不免担心乔安再见到杨家少爷,会生出些意想不到的波折来,他一个小孩子,如何能经得了?
种种顾虑之下,贾敏出门时便没有带上两个孩子一起,不过她也觉得孩子们不能总闷在家里,便挑了天朗气清的日子,趁着苏梅有空,她们两个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去山上玩一日,再去庙里拜佛吃素斋。
提前一日向先生告了假,贾敏命管事媳妇和丫鬟们打点明日出门要用的各色器具,又令厨房明日早起做些哥儿和姑娘爱吃的荤素点心,一一安排好,贾敏方去了黛玉屋里。
黛玉和乔安正一人捧着一本书在看,贾敏过去瞧了眼,道:“这会子了,还用功,今儿养养精神,明日好出门去玩呢。”
黛玉道:“就是明天出门,今儿才要多读几页书,好能少耽搁些课业。”
“嗯,姐姐说得对。”乔安道。
“好了好了……”贾敏一手拿过一本书,又将手背到身后去,“我的两个小状元郎,你们才几岁,还不至于这般要紧,歇一歇,耽搁不了你们的大事!”
黛玉和乔安眼睁睁看着手里空了,懵了一瞬,方反应过来,黛玉道:“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娘,就是因为我们现在年纪小,才该勤学苦读呢!”
乔安也道:“姨妈,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读书就该趁着年轻啊!”
贾敏将书交给后头的春梅,笑道:“书读的不错,道理还一套一套的,但是呢,我这里就一件事最要紧,读书归读书,用功归用功,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今儿你们上学,做工课,写大字,练琴,学棋,已经满满当当了,好容易这会子歇歇喘口气,还要再读书,未免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你们说是不是?”
乔安和黛玉对视一眼,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还真是如此,他们这一日日的安排真就满满当当了,除了晚饭前后歇歇玩玩,旁的时候少有空闲,不过学这些的过程中,两个人都乐在其中,倒没觉得如何辛苦。
但身子当然是最要紧的,乔安因为母亲是大夫的缘故,黛玉因为生来体弱的缘故,都很在意这一点,他们不只好学,不只想长大,更想有个健康的好身体。
贾敏看两个孩子沉吟片刻,一齐站了起来,乔安诚恳道:“姨妈,是我们错了。”
黛玉接着认真道:“娘,以后除了读书,我们也会好生歇息的,您放心。”
贾敏揉揉他们两个的头顶,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还是两个好孩子。”
黛玉和乔安一人一边抱住贾敏的手臂,笑着应道:“好——”
“好什么呢?”苏梅进来,她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一下子就将乔安的注意力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