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周身,万千烈焰旋转着升起,将地下室所有可燃的东西卷入其中,照亮神龛两侧镌刻的神秘古朴金色符文的时,也封死了最后一丝可能后退的路。
陡转直下的局势要他在短短几息内完全弄清楚周围所发生的一切,比起最初蝼蚁口出狂言时滋生的震
怒。在眼部的束缚自燃,确定自己已经烧毁半张脸且因为火焰持续燃烧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后,现在的他无疑达到了怒意的巅峰。
此时此刻,虞梦惊反倒不再显露怒容,而是怒极反笑。
“已经多少年有了。。。。。。”
于久违的,这般狼狈的时刻。
“啊啊啊啊啊,怪物!”
他的沉思未持续太久,便骤然打断。
火焰困死了地下室深处的出口,四面八方都是宛如天倾般的末日景象。好不容易找回神智的宾客们当场破防了,开始最恶毒粗鄙的言语对罪魁祸首进行谩骂攻击。
“到处都是火,我不死。。。。。。”
“都怪你将我们害得如此境地!”
“错,你这蛊惑人心的邪祟,你怎么不去死啊!”
虞梦惊讥讽地望着那些在火焰中尖叫嘶吼,发出痛呼的人群,语气轻慢。
“可笑。世人自己鱼目混珠,偏爱一张脸,到头来还怪到本座头上,真是愚蠢至极。”
“你胡说!”死到临头,总能激发起人类最丑陋的一面,更况心底恶意面早已放到最大,所以他们歇斯底里,状若疯魔:“若非不是喝下你这个怪物的血,我们也不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哦,本座逼你们喝了?”虞梦惊似笑非笑。
人们一时语塞。
“既然如此,你也别活!”
“错!要死一起死!”
望着那些一个接一个朝他逼近的人影,红衣青年已然懒得再回话。
他只不是放下手,闲闲散散地抱臂,露出半张脸下的森森白骨,就能轻而易举从他们强作镇定的冷静中窥见下方色厉内荏的惶恐,对死亡的无边恐惧,对他人的憎恨。
如此肮脏,如此肤浅。
一副骨架撑起的画皮能够要他们魂牵梦绕,褪去画皮后的真容又能要他们闻风丧胆。
蝼蚁们还在这里不知死活地挑衅,殊不知早已自身难保。
红衣青年冷眼看着,已然意兴阑珊。
说到底,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也有些厌倦了。
那日虞梦惊雷柔在地下室里说的那些话,看似轻浮不着调,可其实非作伪。
事实上,当年庆国为了更好吸取他的气运和反制他,的确在石碑上留下了一些真实的内容,例如将他弱点是火这点大书特书,恨不得昭告天下。
火是世间少有的能量具现化产物,巫师们开坛做法时都需要其沟通天地,是至阳至纯之物,对阴邪的一切有着天然的克制效。这点在虞梦惊这种邪神身上体现得愈发明显。虽说远远无法达到祛除的目的,可以抑制他的再生能力。
若是夜红神龛八道封印全部解除,那他甚至可以做到随意操纵火焰。可现在封印只解除了一道,不仅无法反抗,恐怕还得元气大伤。
以如今地下室这场大火的猛烈程度,离开显然已经来不及。
。。。。。。倒不如化
作灰烬,届时重新在夜红神龛里复生。
他是天生的神祇,永生不死不灭,即化作灰烬,也能在时间的休养下再度重生。
只是有一点点痛罢了。
那些痛楚,比于虞梦惊漫长的神生来说,于不值一提。
虽然已经很久有这么狼狈的时刻,可在更久远之前,刚刚诞生之时,他也曾满腹心机的人类算计。若非如此,夜红神龛也不会给庆国白白镇了多年气运,成全王朝千年盛世。甚至非要追根溯源,抵达庆神的诞生本身,样逃不开一场彻头彻尾的盛大悲剧。
所以,早就习惯了。一切都不是循环往复。
虞梦惊无视那些朝他扑来的人,盯着不远处摇曳的火焰,罕见地有些走神。
片刻前,薛无雁弥留之际发出的嘶吼仿佛仍在回荡。
‘我很好奇,除去这张脸,你剩些么呢?有,你谁也蛊惑不了吧!说到底,大鼎鼎的庆神,也不是只一味掠夺他人爱意,实则内里空荡荡的可怜虫罢了。’
他可怜吗?
不,反,他高高在上,愚弄终生。冷眼看着世人挣扎于浮沉泥淖,为垂怜他那点根本不存在的爱意争暴露丑陋的内里,而后获取愉悦。
人类会死,他不会;人类会追逐于皮外貌,他不会;人类有七情六欲,爱别离怨憎会,他还是不会。他张狂肆意,自由,乖张恣睢。凡夫俗子为他奉上无数追捧和狂烈热爱,供他享乐,供他游戏人间。
所以,这样的人类,凭么说他可怜呢?虞梦惊嘲弄地。
“杀了你!杀了你!”
“你应我们一样,堕入烈火,永世不得超生!”
就在红衣青年抽离了一切情绪,漠然打量着四周时,火焰中忽然出现一道人影。
刚开始,虞梦惊未留意,直到那些拦在他身前,妄加害于他的人影一个接一个倒下,他才诧异地看去。
“说多少次了,好歹你也算个神吧?不要每次人欺负的时候都像只猫一样,呆呆傻傻蹲在原地。只知道望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