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那双眼眸眼皮微微下压,总是神色无波。
胸腔内的心跳声又沉又重,格外醒目,孟岁檀面色划过一丝怔然,心头涌起无以言喻的烦躁,他手中能紧紧抓住的东西似乎在无意识的流失。
他是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性子,直到这一刻,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宁离回到队伍里时同行的袛候问她:“你去哪儿了?”说话的人是卢湛英派来看顾宁离的,是个老实人,“快轮到我们了。”
“哦刚刚去整理了一下画纸。”她敷衍说。
草草用过饭后宁离进了帐子,原本是两个人一个帐子,曲师兄把帐子单独留给了她跑去和别的师兄挤,累了一日,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榻上剥掉了罗袜,果然,原本已经消下去的脚踝又有些肿,她无奈的揉了揉。
洗干净的脸颊又白又嫩,她窝在床榻上,疼痛让她有些难受,忍不住红了鼻头。
她是很喜欢哭的,但不会叫别人知道,因为她觉得哭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会让别人拿捏你的脆弱。
她一瘸一瘸地打了一盆热水来泡脚,温热的水流漫过脚面,筋骨都松散了。
泡完脚后她拿出了画册想看,结果没过多久帐内响起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宁离太累了,倒头就睡,长而卷的睫毛扫过画册。
半响后,帐子帘被掀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踏了进来,宁离毫无察觉,睡得正酣,孟岁檀手里拿着药油立在帐门前。
他犹豫了许久还是来送了,今日便瞧见她跑走的背影有些奇怪,仔细一瞧发现她故意把力放在左脚,估摸着是因为右脚有些疼的缘故。
一心想补偿的孟大人还是决定来送药。
没想到宁离已经睡了,他迟疑的放下了药瓶,眸色落在床榻上均匀起伏的身影,就着昏暗的灯光,原本的衣衫解开了几颗盘扣,光洁细腻的颈子露在了外头,甚至隐隐有下滑的趋势。
她侧趴在床榻上,裤腿上缩在膝盖,小腿白而细,刚泡完水还带着粉意的脚悬在床沿,自然的翘着,许是为了方便又或是警惕,她没有换衣衫,一团青色中裹着甜软的馅儿。
孟岁檀无端喉头有些发干,遮掩般的避开了视线,匆匆地替她扯过被子盖住了身子,然后逃似的拐身出了帐子。
宁离一觉睡到了天亮,还是聂青澜来唤她才幽幽转醒,外面天色将亮,炊烟袅袅,她裹着被子睡得发懵,看着桌子上的药瓶,想着大约是哪位师兄给她送来的,不由心下温暖。
吃过饭后,宁离背上了小竹篓在随行人员的带领下往后山去,听闻今日上午演武场举行友谊赛,太子和庸王会在观看,官员又被聚集到了一起。
宁离趁着空隙,赶紧往后山去。
山间的空气清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昨晚疼痛的脚踝已经好了不少,吐了药后冰冰凉凉,她一路走走停停,仔细低着头搜寻她想找的花草。
终于在一处山坡上找到了她想要的紫草,纯粹的颜色明艳漂亮,宁离往背篓里装了许多,又捡了好些石块回去,她记着她小时候便很喜欢捡石块,师父总是赞许她这个举动,还手把手带着她把捡来的石块研磨。
后来去了孟府,她头一次看见院子里翠绿的鹅卵石时便捡了起来,悄悄的在房间里攒了一堆,却被岑氏派来的嬷嬷扔掉了,说,在外面捡来的东西不干净,非淑女所为。
宁离缓缓的往山下而去,往返一趟也就一个多时辰,日头晒得她厉害,她加快了脚步往营帐走。
孟岁檀正坐在下首,演武场上爆发出精彩的呵声,光着膀子的将士挥洒着汗珠,温暖的日头在冬日里丝毫不觉得寒冷,他不免有些走神,今晨他便派了人跟在宁离身后,大约已经回来了。
挨到了午时,卢湛英同聂青澜曲成萧回了帐子,宁离正在桌前摆弄她的小石头,看几位师兄回来了,兴致勃勃的叫他们看。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卢湛英无奈道。
“巡视已经差不多了,大约下午便能动身回城,话说也不知道师父他们到了何处,按照脚程该是近了。”曲成萧嘀咕。
宁离垂下了头,聂青澜心思细腻,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安抚般摸了摸她的头:“不怕,师父师娘总是念着你的。”
她自小没了父母,聂青澜他们几个说起来总是心疼她,在给徐老的信中添油加醋了宁离的可怜,结果反倒没了回信。
动身回程时,宁离又忍了一路,几位师兄看着她忍气吞声的模样很是心疼,但是做画师就是这样,往往会在外行走,画山画水开眼界,条件算不得好。
队伍停在了宫门前,太子和庸王率先进宫复命,留下了一众官员下车后往各自的衙署而去,聂青澜他们还要回画院整理画稿,登记造册。
宁离在宫门前他们拜别,一转头孟岁檀站在她身前,没来及的收回的笑意浮在面容上。
“孟大人,还有何事?”
“你的脚伤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