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青手艺好,在坐都吃得很开心,只有刚知道谢安青是自己申请延长任期的谢蓓蓓始终闷闷不乐。
她一直以为是县里觉得他们村难搞,才把那一届最优秀的驻村书记留他们这儿到现在,等到问题一解决,她姑的任用肯定能一步到位。
她一直这么以为的。
怎么会是她姑自己申请?
四年啊,前途不要了吗?
不怕危险吗?
谢蓓蓓百思不解,耳边是卢俞絮絮叨叨的解说:“每天报不完的表格,录不完的系统,什么民政残联,养老医保,防诈骗宣传,禁毒禁赌宣传,环境卫生大排查,四定一督守钱袋,事情多如牛毛,镇里县里还要月月考核,季季排名,只要靠后就扣分,生怕卷不死你。”
匡玫震惊:“这么恐怖吗?”
卢俞:“我说的这些还只是其中一部分,下午听黄老师说主汛期马上就到了,到时又是3天48小时在堤上守着。基层工作真的太辛苦了。”
谢蓓蓓:“何止是辛苦,有时一个不小心命都得搭进去。”
谢蓓蓓呐呐的声音猝不及防传来,三人一顿,齐齐看向她。
陈礼原本偏头看着河两岸的桃树,有一秒没一秒地回忆那个她不太能听懂的“驻村书记”、“任期两年”、“申请延长”,闻言目光动了动,调转回来。
谢蓓蓓站起来往下看,确定谢槐夏还黏着谢安青,谢安青还在指导实在搞不定台账,抱着电脑过来求助的谢小晴后坐回来,压低声说:“前年我们村来了个刚大学毕业的实习干部,人很积极,不管我姑去哪儿,他都要跟着学习,我姑也就愿意教。”
“我姑话t?少,人真挺好的。”
谢蓓蓓中间空了一句,继续说:“有回去县里汇报,我姑让他把好的资料带着一起去,他说得好听,走到半路却突然告诉我姑拿错了版本。我姑只能临时改。他自告奋勇开车,说自己车技多好多好,让我姑坐副驾,结果……”
谢蓓蓓快速看了眼楼下的谢安青,手攥成拳头:“有车失控逆行,速度特别快,那个实习干部为了自己的安全,拼命往我姑那边靠。我姑那边是正在维护的山啊,架子刚搭起来,一抬头,横在山边的钢筋就直直穿过玻璃,往她身上扎。”
“我的天!”卢俞惊呼。
陈礼搭在腿上的手快速握了一下,脑子里立刻勾出那个画面。
谢蓓蓓气愤又后怕地拍桌:“我姑那时候也才23,还是个小姑娘,钢筋就那样擦着她脖子过去,她得多害怕!可那个人一句道歉没有,第二天就让家里找关系调走了!垃圾玩意儿!”
卢俞跟着骂:“狗日的东西!”
陈礼指节微微泛白,思绪和眼神一起下沉到石桌边的谢安青身上。
谢安青在谢小晴对面坐着,好像已经把台账的内容背下来了,不用看电脑屏幕就知道谢小晴在问什么,而且回答得言简意赅,思路清晰,对新手来说会很受用。
她靠着椅背的姿势有些懒。
余光瞥见在一旁折腾的谢槐夏差点栽下石椅,她靠坐姿势不变,只是很随意地伸手一捞,就把谢槐夏捞回怀里,说:“屁股底下有弹簧,还是椅子上有针?”
谢槐夏嘿嘿一笑,嗓音清脆:“小姨,我爱你。”
谢安青垂睨着她,身上只有撇清了溺爱的纵容,不见一丝受到惊吓的低沉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