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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理亲王的罪证还在搜集。
那日在九州清晏用膳的时候,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弘历悄悄拉着雅音到一旁,将这事与她说了,还让她不要生气。
弘历说,理亲王既然不顾情面,将手伸向永琏,他自然也不会姑息。
只是眼下罪证搜集得还不够完整,贸然处置理亲王的话,容易惹得宗室不满。
雅音听完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她从始至终要的,不过是弘历的态度。她能理解,眼下弘历登基不过两年,处理朝政大事时,尚且还要受到宗室和辅政大臣的桎梏。
而理亲王足足大了他十六岁,加上自幼被圣祖爷抱到膝下亲自抚养,他在宗室的根基,不知比弘历深了多少。
“皇上既有决断,臣妾就耐心候着便是。”
与弘历这番对话没多久,许嬷嬷处便传来了好消息,已经昏迷了不知多久的崔嬷嬷,终于醒了!
雅音一得知这个消息,兴奋得连鞋子都没穿好,就急忙赶到崔嬷嬷的屋子里
。
此时崔嬷嬷的屋子外已经围了不少宫人,都是听说崔嬷嬷醒来而特意过来祝贺的。
“皇后娘娘……”崔嬷嬷脸色苍白,病歪歪地倚靠在床头,见雅音走进来,虚弱地挣扎着想要起来给她行礼。
但是身子才刚支撑起来,就被雅音不容置喙地按了回去,“嬷嬷大病初愈,阖该好好修养,这般客气做什么?”
“老奴…”崔嬷嬷听了,面上一半感动,一半欢欣,她发白皲裂的嘴唇抖动半晌,连带着两只手也开始颤抖,不一会儿掌心就被汗水浸湿。
她不好意思地从雅音手里挣脱出来,捏着被衾揉去掌心湿润。
一双浑浊的眼眸,自打雅音进来后就再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老奴昏迷多日,很是想念娘娘,不知娘娘的身子可还安好?”病重多时的人,此时居然反过来关心一个康健之人的身子。
叫雅音听完,心中好笑之余,很快又被一股复杂莫名的情感侵袭。
她眨眨眼睛,逼退眼角热意,对着崔嬷嬷笑得很是温柔,“本宫一切都好,嬷嬷你就安心养病即可。”
说完抬头环顾四周,发现闻讯赶来的宫人们已经被许嬷嬷赶得差不多了。
许嬷嬷板着脸把人赶走以后,又从外面将太医请进来,慢吞吞地走到雅音身侧,小声道,“皇后娘娘,您要不先到这里坐会儿吧?”
她指着旁边一张已经放好了厚厚坐垫的梨花木大椅,眼角紧绷。见雅音颔首同
意,才伸手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到椅子上坐下。
被她搀扶的时候,雅音敏锐地感受到她有几分吃力,再结合她满头的白发,以及时不时抽搐的双腿,她心下沉默。
许嬷嬷是真的老了。
她盘算着等太医给崔嬷嬷看完以后,让他也给许嬷嬷把把脉,看看许嬷嬷身子如何。
雅音的长春仙馆中,现在大多是由太后赏下来的几位嬷嬷作主管理下人。而私密要紧的事情,则通通都由青芜和青遥两人接手。再往下的几个二等三等宫女,也都是富察氏送进宫的人。
人手既然充足,就没有再继续劳累两位嬷嬷的必要。
于是雅音想着,要不等崔嬷嬷调养好身子以后,就把她们送出宫外养老去?她名下刚好还有一处空着的三进宅子……至于伺候的人,也不必操心,就由富察府派人过去就行了。
雅音在这边想得入神,那边太医已经给崔嬷嬷把完了脉,他摸着胡子一脸欣慰,说崔嬷嬷脑中的淤血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身子也在逐渐好转。
只不过在床上躺得时间太久,虽有许嬷嬷时不时按摩,手脚到底使不上多少力气,所以需要崔嬷嬷这段时间多下床走动,慢慢恢复即可。
送走太医,雅音又陪着崔嬷嬷说了会儿话,为了防止崔嬷嬷情绪激动,便只捡着好的说。
然而没过多久,就见着崔嬷嬷面容上浮现出困倦之色,她顿了顿,把唇边的话收回,轻柔地
拍了拍崔嬷嬷的手,为她掖了掖被角,“嬷嬷先休息,明儿醒来了再继续说。”
崔嬷嬷愧疚地冲她笑了笑,有心想要坚持,到底没能抵抗住从身体深处传来的倦意。
她的眼皮子很快耷拉下来,都不用雅音如何继续劝说,就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雅音见状宽慰一笑,亲手为崔嬷嬷放下床幔,才转身离开。
崔嬷嬷清醒过来,雅音终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谁知没等两日,崔嬷嬷那边又很快回忆起了受伤的过程。
她激动地拉住雅音的手,“老奴那日奉皇后娘娘的命,去与傅清少爷传信……回来时,就看见了傅清少爷的那位好友,正在假山跟一人说话。”
“那人、那人隐藏在假山之中,看不清楚脸。但是老奴注意到,他穿着暗黄色的朝服,朝服上头是…是五爪正龙纹,而且、而且他的朝服下摆,绣了海水江涯的花纹。”
雅音心里一紧,抓着崔嬷嬷颤抖不停的手,问她,“嬷嬷确定没有看错?”
“老奴决不会记错的!”崔嬷嬷说得斩钉截铁。
而后又继续道,“娘娘,您只需要去查一下,那日都有哪几位亲王入了宫,就、就能知道……”
醒来这几日,崔嬷嬷已经从许嬷嬷和青芜青遥等人口中,断断续续知道了二阿哥永琏险些被害的事。
当时就直接一个气急攻心,差点又昏厥过去。
等好不容易缓下来以后,崔嬷嬷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
二阿哥遇害一事,应该与自己受伤之前见到的人有关,于是苦思冥想了半夜,想慢慢想起来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