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里头从来没有皇后的一份。
他眼神发直,脑子发昏地坐在榻上苦思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早有下过吩咐,但凡是皇后送来的东西,不论是何时,都需直接交给他,而不是放在外边等他想起来了再去看。
当下他就把手里的书一丢,起身走到桌案后头打开了右手边的一个抽屉,里头是一个镶金嵌玉的多宝盒。
多宝盒中散散放置着的,是皇后这些年亲手为他做过的东西。
他手指翻动数了数,一共八个荷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所以,皇后嫁给他九年,就送过他这八个荷包?一年一个?
他抿了抿唇,侧脸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很不好看,几乎是有些愠怒。
合上八宝盒的
盖子,锁上抽屉,他汲着鞋子在书房中来回翻找了一会儿,发现墙上挂着的,是和安亲手所画的风景图。
多宝架上那个模样有些不太好看的木剑,是永琏四岁的时候一点点亲手制作的。
书桌上有一方印章,是和敬花了她所有的零花钱让人从宫外购来的。
而这些都是几个孩子今年才送的,往年送的那些都被他亲手换下来,拿到了他的私库里好好攒着。
几个孩子对他,好像比皇后对他还要用心一些。
想到这里,弘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直接重重的咳嗽了出来。
吓得李玉赶紧从外边倒了杯温水端进来,“万岁爷,您先润润嗓子。”
“您可是有哪里不适,可需要奴才去请太医?”
“不、不用了。”弘历一口饮尽那杯温水,闭了闭眼睛掩下眸中的不悦,再次睁开时又是一副冷静模样。
他把杯子还到李玉手里。
背着手又走回榻边,努力用最随意的口吻问他,“皇后呢?”
今儿万岁爷怎么回事?怎么三句话里两句不离皇后?就这么想念吗?那为何刚刚还要推辞皇后请他去长春仙馆坐一坐的邀请?
李玉心里熟练地腹诽着,口上却恭敬地做了回答,“皇后娘娘不是在长春仙馆吗?”
“皇上,可要奴才去备轿?”
他以为皇上是又想念皇后了,下意识便问了这么一句,谁知下一瞬一本书对着他铺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备什么轿?都什么时辰了
?”弘历对着李玉就是一通骂。
一边骂一边心里还有些委屈,瞧瞧这狗奴才,怎么一提皇后就是要备轿,就不能是皇后来他这里?
但是仔细想了想,还真是,几乎每次想起皇后都是自己屁颠屁颠跑过去的。
而皇后除非自己传旨召请,很少会亲自过来,而每次来也都是有要事要禀报。
这么想着,他心里各种别扭不得劲,觉得皇后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
李玉不知哪里惹到他,只能各种陪着笑脸,等他走出书房,额上已是浮满了微微的细汗。
他用袖子抹了一把,心中感概皇上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可才刚一想完,就被皇上又叫了进去,一进去,就面临一个生死难题:“你说皇后为何从来不往这边送吃的呢?”
李玉眨了眨眼睛,这……所以皇上气了一整天,是因为没有收到皇后的吃食?
皇上几岁啊……
他暗中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皇上,您想想,那是皇后娘娘呀……”
送吃食,在御花园唱歌跳舞,那是上不得台面的邀宠手段,皇后娘娘身为皇上明媒正娶的正妻,哪里还需要邀宠呢?
这、要是皇后娘娘做出这种事,传出去了才要叫人贻笑大方!
皇上这是怎么了,连这点也想不明白吗?
可弘历就真的是想不明白,整个后宫都要靠着他的宠爱,皇后为何就是不稀罕。
李玉不好说得过于直白,于是弘历就这么一头撞进了死胡同里面,
看着还大有不把死胡同撞倒不出来的趋势。
他对皇后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连着好几天没去长春仙馆。
当然,他也没去其他人的宫里。
可传到后宫,便有许多人纷纷议论,皇后是不是失宠了?
慧贵妃一听这消息,顿时着急得不得了,抱着和姝就冲到了长春仙馆,连这里有没有她最怕的太后也顾不得了。
哲妃和娴妃等妃子也是诧异连连,暗地里有些人则是忽然激动了起来,以为自己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对于失宠的流言,雅音反而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于是听完慧贵妃的话,她惊讶地挑了挑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