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当她这样一无所知、却又频频闯入他眼底的时候,他却觉得心头窜动。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贪恋美色的人,比她更美的美人也不是没有见过,可偏偏只有一个姜明月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弦。
他放过她许多次,可命运却将她一次又一次地推到了他的面前,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压抑自己的心思?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宋严先回来放行李了,这间院子已经有两三个月不曾住人了,虽然府中每日都有奴仆负责打扫,可难免会有些疏漏的地方,是以他便按照公子的吩咐先行回来,让奴仆们将屋子仔仔细细打扫一下。
此番江南治水公子是立了功的,想来陛下也不是什么昏聩无能的人,公子前去江南的时候就已经是从二品巡抚了,这次又立了功,定然又会被擢拔,定然能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
公子平日里喜好安静,住的院子位置也有偏,名为“竹园”,但是院子占地面积不算小、还算是比较开阔,院子外面也种了一片竹子,环境很是安逸清幽。
平日里公子喜静,院子中也没什么伺候的人,奴仆一般忙活完自己的事情就离开了。
宋严正在院子中收拾着,忽然听见院子中传来一阵响动,他出门便看见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冬葵姐姐过来了,道:“宋严,老夫人吩咐奴婢来找世子,这么多日不见了,老夫人很是想念世子爷。”
常言道病来如山倒,老夫人青年丧夫、老年丧子,本就留下了病根,最近的身子是愈发差了。
这些日子听大夫和宫中太医的话,老夫人似乎是到弥留之际了。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冬葵顺口又提到了几句老夫人如今的病情,想到大夫和宫中太医的话,她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眸,她母亲是宫女,当年是跟在长公主身边伺候的。
是长公主和驸马心善给她母亲找了一桩好婚事,当时就连嫁妆也给了不少,可是没想到没过几年驸马爷就出了事情,母亲婚后过了许多年才生下了她。
早些年,母亲知道长公主的病情加重了,心中很是着急,只是这些年母亲也年纪大了,且早年做绣活的时候熬坏了眼睛,便同她商量,问她愿不愿意在长公主身边此后。
她当然愿意,长公主为人和善,况且跟在主子身边伺候,每个月还有月钱拿,比她去绣楼做绣活要轻松多了。
她可不想跟她娘一样做绣活熬坏了眼睛。
将冬葵姐姐送走之后,宋严就出了院子前来找世子爷了,原本以为世子还在朝中述职,没想到听府中奴仆传话,世子早就上朝回来了,是以宋严便在府中四处找着世子的踪迹。
也是找了小半刻钟才找到了世子,远远地便看见世子长身玉立、撑着一把伞似乎是在看什么,宋严便快步走了上前,道:“世子,方才老夫人院中的冬葵姑娘来了,说是老夫人想要见你一面。”
顺着世子的视线看去,宋严便看见了一位身穿青衣的女子,看衣着打扮像是府中的丫鬟,真是奇怪,一个丫鬟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是旁人送进府的细作吗?
宋严正在心中暗自犯嘀咕,没想到那丫鬟一转身,他就看清楚了这丫鬟的面容,顿时他的眼底划过了一丝震惊,居然是姜九姑娘?
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她怎么跑到忠勇侯府了?
她一个弱女子能一路北上到京城还真是不容易。
很快宋怀川就收回了视线,他转身视线淡淡地看了宋严一眼,道:“走吧,先去老夫人那里。”
闻言,宋严回过了神来,也不再去想什么姜九姑娘的事情了,问道:“公子要不要先回竹园沐浴更衣?”
“不必了,先去看祖母,听说这些日子祖母的病情愈发严重了。”
见公子提起了老夫人的事情,宋严便将方才冬葵姑娘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说起来有些事情还真是难以预料中,当年公子十七岁就中了状元,按照惯例,进士及第最差也能在京城当个七品翰林编修。
可偏偏那年公子竟是被外放到了江南的一个小地方当县令,七品芝麻小官,那地方穷苦不说,还只是个七品小关,若是做不出什么政绩,只怕一辈子都难以升迁,要在江南那个地方活活老死了。
在那种穷苦地方做官,哪有在京城袭爵过清闲日子好?
可偏偏公子就是要南下做官,一去就是三年,这些年同老夫人也是聚少离多。
淮水县虽然只是个小地方,可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却非常多,且每年江南梅雨来临的时候都会发大水,很难治,公子有时候太过忙碌,即便是过年的时候也不曾回来,算起来满打满算已经差不多三年都没同老夫人见过面了。
今年五月的时候好不容易做出了些政绩能够回京述职,哪成想刚回京没多久,陛下就让公子南下去处水患了。
公子回京只来得及匆匆见了一面老夫人,随后便有往南方去了。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1
不过好在世子现在又立了大功一件,这样大的政绩,想来是能安安稳稳在京城当官了。
想到这里,宋严的面容上也情不自禁浮现一丝笑意,京城繁华如许,能在京城做官自然是比在其他地方要好,说白了,任何地方都比淮水县那穷乡僻壤要好。
雨水一直绵延不休,像是有看不见的柳絮贴在身上,豆大的雨滴落在油纸伞伞面上发出一道闷响,宋怀川侧首神情不冷不淡地看了一眼宋严,见他又在傻乐,嗓音冷淡问道:“你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