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四日?,姜明月同崔珠儿一起外出送丝帕,两人?出门的时辰也不算早,按照以?往这个时辰京城早就是热闹非凡了,可近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长街上冷清寂寥的很。
等到姜明月出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有些清冷的景象,见此,她便侧首看向了一旁的崔珠儿,问道:“珠儿,这是怎么了,今日?街上看起来是如此清冷?”
闻言,崔珠儿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先?扭头?观察了一下周围,见没有人?什么在偷听,她这才悄悄凑近了姜明月一些,低声道:“明月姐姐,你有所不知,今日?是忠勇侯府老夫人?出殡的日?子,虽说不是国丧,可到底也算是皇亲国戚,这些商贩走卒得罪不起侯府的人?,自然是要避着一些,免得触了贵人?的霉头?。”
“况且,前几日?侯府老夫人?的灵堂又起了大火,竟是将棺材连同尸身都烧成了灰烬,陛下下旨让白玉寺的大师前去作法,听大师说是有邪祟在老夫人?的灵堂前作祟,于?是陛下便下旨将老夫人?的骨灰供奉在白玉寺的主殿。”
听闻此话,姜明月这才恍然大悟,她朝着崔珠儿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并?未再开口?说什么,侯府的这场大火实在是蹊跷,依她看哪有什么邪祟在作祟,世上最险恶的莫过于?人?心。
恐怕是老夫人?从前得罪了什么人?才会如此。
常言人?死罪消,古代人?对尸体一向是格外重视,也不会知到底是怎样的仇恨,才会让幕后之人?做出这样的安排。
很快姜明月就没有再去想这件事情了,毕竟这件事情与?她又没有什么关系,天灾亦或者人?祸都不重要,她眼下最关心的事情就是自己的月钱,想着要攒多久的钱才能在京城买一处宅子安身立命。
姜明月刚与?崔珠儿送完一户人?家的丝帕,两人?才在长街上走了片刻,便听见一阵唢呐声由近及远,还真是孽缘,京城如此之大,却?偏偏总是会碰到宋怀川,真是撞邪了。
姜明月默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伸手拉着崔明珠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段距离,不想冲撞了贵人?。
唢呐声越来越近,漫天纸钱如同蒲公英那般散落开来,姜明月穿着一身素衣,她眉眼低垂立于?人?群之外,视线落在了身上素色的衣衫之后,心底才隐隐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也怪不得昨日?绣楼的孙娘子会特意吩咐人?送过来了两身素色衣衫,嘱咐她与?崔珠儿今日?出门的时候记得打扮的素净一些,怕也是早就算到了这一点。
值钱纷纷洒落,唢呐声越来越近,姜明月一袭素衣,鸦青色的长发只是用?一根素净的木簪挽了起来,她眉眼低垂、神情平静,俨然是丝毫不关心这场沸沸扬扬的丧事。
宋怀川穿着一袭白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他身后跟着一群奴仆,所经之处漫天冥币飞洒,他冷冽死寂的视线从人?群中?扫过,最后缓缓停留在一人?身上。
奇怪,他分明就连那人?的面容都未曾看清,此时却?分外笃定那人?就是姜明月。
清汪汪一湖水,明晃晃一轮月。
就这样直接地传入了他的眼眸。
四周安静的出奇,只有唢呐匕首一般划破长空的声响,天地之中?,他与?她之外,漫天纸钱纷纷扬扬,宋怀川眼底不着痕迹地划过一道冷意,她现在无动于?衷、自以?为高枕无忧的样子可真令人?不快。
他只是眼下不与?她计较这些事情,等他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忙完了,再与?她寸丝寸缕地计较从前。
届时有她好受的。
敬酒不吹吃罚酒。
与?此同时,人?群之中?姜明月即便是眉眼低垂却?也能隐约察觉到一股压迫力极强的目光,那目光极有侵|略性,似豺狼虎豹一般仿佛要冲上来将她的骨头?啃食干净。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目光。
姜明月心底当然隐约猜到了到底是谁,但人?总是喜欢自欺欺人?的,于?是她便也就顺成章装出了一副猜不到的样子。
不过好在那道视线很快就移走了。
她也在心中?跟着默默送了一口?气。
如同来时的那般,唢呐声渐行渐远,只有漫天纸钱如同白色蝴蝶一般轻飘飘落在了地上,昭示着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察觉到侯府的人?逐渐走远之后,姜明月才逐渐抬起头?,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就在她抬起头?的时候,一枚纸钱忽然如蝴蝶兰那般缓缓落在了她的面容之上。
察觉到侧脸有一阵轻柔的触感传来,姜明月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清风吹动了她的鬓发,几缕鸦青色发丝轻轻拂过那枚白色纸钱。
很快,她反应了过来,伸出右手将那枚纸钱从侧脸上拿了下来,白色纸钱就那般静静地落在了她的掌心,衬得她掌心越发白皙了。
明明她就这般安静地站在原地,可冥冥似乎总是有有一阵风将她推向他。
想到此,她清丽的眉眼间?浮现了些许讥讽,哪有什么冥冥注定,她此生最恨命运二字,世上可没有什么东西是早就注定的。
此时一旁的崔珠儿也注意到了姜明月的动作,见她的掌心有一枚纸钱,眉心微蹙,当即便开口?道:“明月姐姐,这纸钱到底是死人的东西,总归是不吉利的,还是尽快扔了吧。”
闻言,姜明月的思绪似乎是被拉拢了回来,她依言径自动作轻飘飘地将纸钱扔在了地上,嗓音很轻,像是在回复方才崔珠儿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确实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