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往后的每一天,都会有那么一个人等着他归家,推门便是点燃的灯火与煮好的热茶。
&esp;&esp;只是这样略想一想,已教他飘飘然,险不知今夕何夕了。
&esp;&esp;这女人若知道肯定会后悔万分,孟开平暗暗道,就算她先前说要考虑叁五年,恐怕他也愿意等一等。
&esp;&esp;师杭理好了手头的衣物,半晌不听男人答话,一抬头就望见他黝黑面庞上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esp;&esp;“你……”男人张了张嘴,耳根竟可疑地红了,扭捏好半晌才道:“你觉得,咱们要不要办场酒席?”
&esp;&esp;骤闻此句,师杭差点惊坐在地。
&esp;&esp;办什么酒席?难不成他还想整个洞房花烛出来吗?
&esp;&esp;“我觉得,应当不必了。”师杭斟酌再叁,小心翼翼道:“教太多人知晓总归不好。”
&esp;&esp;孟开平依旧恍恍惚惚,自顾自道:“你的身份只有我最亲近的几人知晓,旁人若问起,你用那老太婆孙女的户籍便是。下头的人只会以为我纳个妾,谁闲得没事管你旁的……”
&esp;&esp;师杭直觉这人此刻有些诡异,难得耐着性子道:“我觉得,恐怕对将军您不大好。您日后娶妻,军中同僚万一提起这事,岂非教人家姑娘面上无光?”
&esp;&esp;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孟开平一下子清醒了。他下意识“啊”了一声,旋即揪了揪头发,颇为烦躁道:“扯那么远干嘛?我这不是还没娶妻吗?”
&esp;&esp;师杭不说话了。
&esp;&esp;这女人对自己的地位未免认识得太过清楚了些,孟开平越想越气,当即冷嘲道:“你还真是半点儿不逾矩,恐怕现下即便我求娶你,你也不会应下罢?”
&esp;&esp;师杭想,这问题,不论她怎么回答都不会令他满意。
&esp;&esp;她正思量着怎么把他打发走,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小红怯怯的声音:“姑娘,厨下送了些酥饼来,您……”
&esp;&esp;“吃什么吃?老子整日在军中啃窝头,你们还敢吃什么酥饼?”
&esp;&esp;不待师杭出声,孟开平便高声斥道:“赶紧滚!”
&esp;&esp;如此,小红似乎被吓得不轻,脚步极其慌乱地逃开了,也不知是不是连滚带爬。
&esp;&esp;师杭看男人瘪着嘴一脸气闷,突然有些想发笑。
&esp;&esp;“你笑什么?”孟开平狠狠地瞪她,佯装凶恶道:“有什么可笑的?说出来让老子听听!”
&esp;&esp;师杭也不惧他,缓缓坐在那把冰绽纹围子玫瑰椅上,姿态优雅,行止动静都好似画中仕女。
&esp;&esp;“我笑你色厉内荏,心口不一。”
&esp;&esp;孟开平闻言又要开口呛她,少女却拾起案上茶盏,浅尝一口,似笑非笑道:“我不奢求做正室娘子,只因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自寻烦恼……”
&esp;&esp;“可是将军,您该不会真有娶我为妻之意罢?”
&esp;&esp;男人彻底恼了,他在原地踱了好几圈,恨不得现下便指天发誓自证清白:“若有此意,天打雷劈!我孟开平今生绝不娶师姓女!”
&esp;&esp;师杭满意了,她放下茶盏,浅笑道:“如是这般,我与将军间便无需讳言了。朱先生托我为将军献策,叁计可定徽州,将军可想听听看?”
&esp;&esp;孟开平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同那老头一齐坑害他:“朱升何时告诉你的?”
&esp;&esp;“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将军远赴石门苦求数日,为的不就是这叁计?”师杭避开他的问题,转而道:“我也不愿再为难将军,只求将军为我做件事。倘若你应下了,我定然知无不言。”
&esp;&esp;“你果然还是想跑。”孟开平阴沉着面色道:“教我放你离开?绝无可能,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esp;&esp;然而,师杭却摇头叹息道:“并非如此,我求的是我阿弟。”
&esp;&esp;孟开平闻言一怔,只见少女红着眼眶,万分恳切道:“当日我舍命将他送出城,嘱他向杭州城去……求将军替我寻他回来罢!”
&esp;&esp;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esp;&esp;男人长长地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这样一桩小事,他立刻爽快应道:“你莫担忧,但有方向可寻,我定会派人将你阿弟带回来。”
&esp;&esp;只不过,领回来的是活人还是死尸可就不好说了。
&esp;&esp;师杭得了他的诺言,似乎也松了口气,敛眉低语道:“多谢将军了。还请将军不要怨恨朱先生,他只是想免我心忧。”
&esp;&esp;“自然不会。”孟开平寻了只绣凳,坐在她对面,笑吟吟道:“你将那叁计说了,我谢他还来不及。”
&esp;&esp;师杭沉吟片刻,颔首道:“将军且记着——其一,安抚降将;其二,招安瑶蛮;其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