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静默下来,娴妃又娇笑道:“不会是皇上悄悄藏了哪位新妹妹准备放在永寿宫吧?”
皇后端庄笑道:“娴妃说笑了,东西六宫这些宫殿空置多年,早到了该修缮的时候,更何况如今宫中姐妹又多起来了,不早日修缮这几座宫殿,将来新入宫的妹妹们又住哪儿呢。”
“想必皇上也只是趁着赐下匾额和宫训图之机顺便修缮这些宫殿罢了。”
听到这话,众妃心下松了口气,听皇后娘娘这话,看来永寿宫并不是为谁而修。也是,若是皇上真为了让谁住进永寿宫而大修宫殿,那那个要住进永寿宫的女子将是何等的风光和荣宠。
未来必定是一位盛宠在握的宠妃无疑了,现下皇后娘娘这番话听着皇上似乎没这个意思,她们也就松了口气。
众妃在心里暗暗怪自己多心,皇上是怎么样的人这些新入宫的新人不知道,她们这些自潜邸就跟着的皇上的人还不知道么。
皇上啊,从来就没有真正偏宠过谁,他对她们所有人都好,可是这也恰恰证明了他对她们所有人都不上心啊,帝王无情这句话果然自古以来都通用。
她们又想到皇后的话,皇上如今已不是王爷了,而是皇帝,他将每三年就会有一次外八旗秀女的大选,每三年就会有更年轻更貌美的女子入宫,她们心里也不知是该可怜自己还是可怜将来要入宫的女人,皇后娘娘说的是啊,宫里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
不过心中复杂也就那一会儿,多数妃嫔心思再如何千回百转不过片刻便收敛好,她们又面带温婉笑意地听着皇后娘娘说话了。
她们都习惯了。
自幼接受的教育让她们明白且接受未来的夫君不会只属于她们一人的现实,更何况她们的夫君不是常人,是坐拥天下的帝王,更不可能只有她们一人,求帝王独宠自己一人,那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梦。
她们都习惯了。
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又如何,这宫里大约只有新入宫的女人或是一直天真到近乎可笑的女人才会奢求皇上的爱,她们这些潜邸旧人早就不妄想这些情啊爱啊的,只要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就行。
娴妃听着皇后的话,面色也僵了一瞬,她心中不顺畅,便扫视四周想找个出气的。
她看着对面儿空着的位置,一下便笑了:“这是怎的,今日怡嫔告假了?”
见皇后只笑不语,众妃便放下心开始闲聊。
嘉妃笑道:“她昨儿晚上不是跪了一夜吗,今个儿怕是起身都有些难吧。”
说来也是奇了,怡嫔近两年也算在几位宠妃之列,在皇上面前颇为得脸,但这阵子也不知怎的,先是被皇后罚禁足一月,这原本也是她自己嚣张跋扈肆意打压中宫之人所致,和怡嫔有嫌隙的嫔妃们是心中大呼皇后娘娘英明,只觉畅快。
结果昨日禁足令刚解,皇上就去了怡嫔宫中,她们本还不忿皇上竟如此宠爱她,想着怡嫔或许还能因为这次禁足赚足了皇上的心疼,帝宠更浓。
没成想皇上昨日去延禧宫的后续令众人都惊呆了。
听说皇上在延禧宫待了没多久便怒气冲冲地回了养心殿,还斥怡嫔嚣张跋扈不思悔改,罚她在延禧宫外跪上一夜,天亮方可起身。
娴妃闻言,眉眼间也带上了舒心的笑:“本宫就说怡嫔那性子不成。”
还当皇上真真喜欢这帮汉女呢,看怡嫔现在的下场也不怎么样。
她掩唇一笑,幸灾乐祸道:“这样也好,想必这次有皇上亲自教导,她也能好好改一改性子。”
有不矜持的嫔妃不自觉笑出声。
她们心里真是又畅快又……畏惧——怡嫔曾经也是皇上的宠妃,如今却是说罚跪就罚跪,甚至在这更深露重的春夜罚跪一夜,听说今晨怡嫔起身时那双膝盖都快废了。
真是不要轻易揣测帝王心思,也不要对帝王有多大的期待。
今日是圣眷在握,谁知明日是不是打入冷宫深恶痛绝。
出了长春宫,嘉妃看着前面的娴妃,想起她刚到长春宫时的情态,终是耐不住性子问出来。
嘉妃拉着纯妃慢步走在后面,等娴妃走得几乎看不见人影后才和纯妃说起:“娴妃今日是怎的了,皇上为东西六宫赐下匾额这样的大事她竟也不凑热闹了,看起来兴致不高呢。”
笑话怡嫔这事儿她们倒没什么感觉,娴妃不喜欢汉女是常态了,逮着机会不幸灾乐祸才不是娴妃的性格。
纯妃头疼地看着她:“你啊,怎么一天天尽关心她了,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和永珹。”
嘉妃笑了笑:“我哪儿是关心她啊,我分明是……”想看好戏。
纯妃欲言又止。
嘉妃知道她又要说什么,笑道:“你瞧你,总是这般谨慎。”
她轻哼一声,径直向前走了:“这次可是我不想和你一起走。”
终于让她逮着机会还回去了。
纯妃的侍女画桥目瞪口呆地看着嘉妃朝前走去,哭笑不得:“嘉妃娘娘这性子可真是……”
纯妃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娴妃回到承乾宫,走进明间看着墙上高悬的“德成柔顺”,因为嘲笑怡嫔而好转的心情瞬间低落谷底。
翡翠担忧地看着她:“娘娘……”
娴妃眼不见为净,走去了西暖阁的炕上坐着。
她笑了一下,说不清是苦还是恨:“德成……柔顺……皇上就这么喜欢柔顺的汉女吗?”
翡翠和翡青都是满洲女子,都不通汉文,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娴妃。
翡青忙奉了奶茶上来,试图宽慰娴妃:“娘娘快喝些奶茶吧,皇上或许不是这个意思呢,说不定这是赞扬娘娘德行出众和善柔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