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河光听着都替他紧张,道:“这么大的事,你还开玩笑。”
步云邪便认真了些,道:“皇帝醒了之后高兴得很,说他都看见阎王殿了,忽然有人在后头喊他。他听见了一阵鸡鸣声,睁开了眼,就回来了。”
段星河记得这方子不单单是一种药,而是一种彝族的蛊术,是用施术者一定的阳寿去给濒死者续命的。阴曹地府最讲公平,就算是皇帝到了寿数也得收走。那老头儿能死而复苏,恐怕是借了步云邪的寿命。
他道:“我记得这方子是要用人血做引子的,你损了多少寿元?”
步云邪没想到他会这么单刀直入地问,目光游移着,一时间没说话。段星河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皱起了眉头。步云邪道:“也没有……他是真龙天子嘛,能救过来是他命不该绝。”
段星河一直注视着他,道:“到底几年?”
步云邪心里生出了些压力,只好道:“也没多少,就是……两……三年。”
段星河一把抓过了他的手腕,摸了他脉搏片刻,感觉跟从前没有太大变化,松了口气。他皱眉道:“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就算他是皇帝老子,值得你用命去换么?”
步云邪笑了,道:“我已经筑基一层了,能活一百来岁,损失个三年五年的,也不算什么。”
他给段星河上着药,一边道:“皇帝活过来后,让我在钦天监做了六品司业。我一站稳了脚跟,马上就让人贴告示,到处寻找你们的下落,却一直没找到。”
段星河寻思道:“那时候我们应该已经被抓到采石场了。”
步云邪叹了口气,片刻道:“不管怎么样,咱们能重逢就是好事了。”
两个人说着话,就见门帘一掀,伏顺和赵大海他们从外头进来了。几个人穿着旧囚服,被关的久了,神色还有些紧张。张掖跟在他们身后,满脸堆笑道:“步大人,小道爷,人都请到了。”
他躬身行了个礼,退了出去。赵大海见了段星河,眼泪顿时流出来了,一把抱住了他道:“大师兄,你没事太好了。他们说你被抓去试药了,我们都快急死了!”
他硕大一个人,弓起身子来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显得有点滑稽。段星河拍了拍他的背,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伏顺见步云邪穿的十分华贵,竟像是在这里当起了官。他道:“二师兄,我没认错吧……你怎么在这里?”
步云邪笑道:“我来接你们的啊。”
伏顺搔了搔头,渐渐明白过来了,难怪那些当官的忽然变了副嘴脸,对自己点头哈腰的,原来是忌惮步云邪。他兴奋道:“二师兄,你是不是当官了,多大品级?”
步云邪道:“不大,六品。”
县太爷出巡前呼后拥的坐着轿子,还有人举着回避牌鸣锣开道,那么威风也就才七品。步云邪才来了三个月,就当上了六品官,已经很了不起了。伏顺朝他竖了个大拇指,道:“不愧是我的好二哥,咱们都托了你的鸿福了!”
步云邪回头看见了李玉真和刘叔,道:“这两位是?”
李玉真在采石场已经见过他了,拱手道:“在下太清宫李玉真,从大新游历至此,跟段兄在囚车里认识的。这段时间多亏他跟我作伴,要不然我早就活不成了。”
段星河道:“别这么说,咱们兄弟是互相扶持。”
步云邪道:“原来是李兄,幸会。”
刘叔没想到自己也能被救出来,十分感动。他感激道:“老朽叫刘通玄,是浩荡盟的一个末流老道。多谢各位救我性命,日后若是经过凤来城,还请来浩荡盟做客!”
步云邪客气道:“好,有机会一定去拜访。”
他环顾了一圈,道:“小雨呢?”
其他人都沉默下来,觉得十分愧疚。段星河道:“还没找到她。”
步云邪在外面这么久,做了画影图形也没能找到,也不能责怪他们。他道:“没事,咱们多派些人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他说着站起来,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走吧。”
段星河道:“去哪里?”
“去我住的地方,”步云邪道,“这里太晦气了。陛下给我赐了个小宅子,咱们几个人一起住没问题。”
段星河休息了这一阵子,已经没事了。几人一起出了值班房,张管事还在外面等候吩咐。步云邪淡淡道:“这几个人都是我的师兄弟,今日终于找到了,多亏了你照顾他们。”
张掖受宠若惊,道:“不敢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若是早知道这几位道爷是大人的同门,小人一定好吃好喝供着,万万不敢得罪半点。”
步云邪道:“既然如此,人我都带走了。”
张掖躬身道:“是、是,小人恭送步大人、恭送几位道长。”
步云邪让人准备了一辆马车,载着兄弟们出了大门。几名守卫纷纷道:“恭送步司业。”
伏顺掀开车帘,看着被抛在远处的石料厂,呸了一声,道:“这破地方,老子再也不来了!”
其他人想起这段时间里受的罪,都百感交集。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回到了都城,穿过街巷走了一阵子,到了一间幽静的宅院前,门上挂着一块黑色的匾额,上头写着步府。
马车停了下来,步云邪从轿子里下来,过来接他们下车。他们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还是夏末,此时却即将入冬了。大家站在街上,感受着自由的风吹在身上,听着市井中传来的熙熙攘攘的声音,感觉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