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瞻听到这句话,手一抖药膏就掉到了地上,惊诧地看着面前的桓天翊,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注意到自己方才真实目的的。
此话一出见到夏瞻的表情,桓天翊就更加确定了,桓添玉给他的情报完全正确无误,面前这个看着落魄的中年人不是什么壮志难酬的穷文人,而是现任大理寺丞夏瞻,而他故意打扮成这样一连好几天出现在听雨茶楼也很正常,是为了跟踪一个盯上的嫌犯。
桓天翊起初听到桓添玉的话还有些不确信,他不知道妹妹身处深宫怎么会知道一个大理寺丞的近日行踪,但桓添玉不会骗他,所以桓天翊还是十分听话地准备照做去听雨茶楼蹲蹲点,结果没想到后面就碰上了韩懿连续邀请他来听雨茶楼,他也乐得刚好有个正当理由出现在这里,在前几次和韩懿的寒暄中他就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人群。
虽然不知道夏瞻长什么样子,但桓天翊还是在众多打扮相似的举人才子之间认出了夏瞻,不得不说他的隐藏扮演能力还是很好的,桓天翊倒是看过他好几眼,前面几次都没确定,还是刚刚那场风波的最开始,夏瞻要追出去之前,桓天翊恰好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本来黯淡无光的眼睛猛然聚焦,迸出了敏锐犀利的眼神,即使只有一瞬间,但桓天翊也足以确定了。
因为那是一个经常审问罪犯,流连命案之间的老衙役,碰到犯人才会露出的眼神,而桓天翊调查到的资料也昭示大理寺丞夏瞻,三年前就是从京兆尹衙门升上来的。
桓天翊知道桓添玉此举是在为夺嫡铺路,满朝文武总得结交些自己的力量,当他问到为什么偏偏选择大理寺这么一个明显笼罩于苏浪手下的机构里,一个更微不足道的官儿时,桓添玉却摇摇头,
“大理寺在苏浪手里早就乌烟瘴气,但在别人手里可不一样,他夏瞻就是大理寺中难得的那个不勾结党争,专心查案的那个璞玉,阿兄且等着瞧吧,大理寺要不了多久就要变天了,届时就看是韩党还是我们有能力拿下这片天了。”
话里信息太多,桓天翊即使震惊但宫中人多口杂也没敢多问,而是回去慢慢想,他明白了桓添玉的意思,大理寺变天就意味着苏浪会倒台,而大理寺这块之前被牢牢握在苏党手里的势力早就被韩党虎视眈眈许久了,苏浪一下台肯定就会推自己的人上去,但桓添玉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要他结交夏瞻,趁机推夏瞻继任,从而不让韩党如愿。
但就像桓天翊不明白桓添玉是怎么知道夏瞻这几日会出现在听雨茶楼一样,他也不知道桓添玉怎么突出韩党的重重包围将夏瞻推上位,他三年回来感觉桓添玉甚至不能用长大来形容,说话间的心智和老谋深算简直像沉淀一生的人。
这边夏瞻听到他的话果然十分震惊,上下看了他一眼,立刻摆出防御的姿态,“你是王家的人?”
这话又跟桓添玉说得内容对上了,桓天翊放下心来摇摇头自报家门,“刚刚忘了自我介绍,我姓桓,家中行二。”
夏瞻听到一愣,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就要夺门而出,桓天翊早就料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在下跟我那些兄弟可不一样,我可没有敌意,要是想害大人在茶楼大可隔岸观火,”说着直视着夏瞻的眼睛,正色道,“我是来助夏卿一臂之力的。”
听到这句话夏瞻的动作果然停滞了,看着桓天翊,犹犹豫豫地坐了回来,桓天翊对外吩咐,“走吧,席罡。”外面应了一声,马车开始悠悠跑动。
桓添玉那日让桓天翊去结交认识夏瞻时就说透了,夏瞻为人善恶分明,向来不喜尸位素餐的顶头上司苏浪,但官高一头压死人更何况苏浪还有雄厚的背景,所以他也只能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尽职尽力地查案,最近他会接连好几日乔装打扮出现在听雨茶楼正是在追查一桩良家幼童买卖案。
夏瞻想起桓天翊最开始说得话,试探性地反问,“殿,公子莫非……与鄙人目标一致?”
桓天翊则是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怀疑都水监王功原在家禁养娈童对么?”夏瞻被桓天翊直接的态度吓了一跳,但一想现在是在行进的马车之上没有人能偷听得到便安下心来,取而代之的是现同谋之人的激动,“公子有证据?”
桓天翊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可还没等夏瞻大失所望,他就继续说道,“但我知道你身为大理寺丞,却单枪匹马地调查一个比你品级还高的官员是因为什么,就像我之前所说,我或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夏瞻闻言眉头深锁,大理寺卿苏浪不作为,带的整个大理寺上下风气不正,但他只是区区一个七品官人微言轻,根本没法做出改变,几乎快要对自己的官场生涯灰心了。
但他却偶然现了都水监王功原疑似豢养娈童的事情,第一反应是怒不可遏想要拉下这个道貌岸然的王功原,救出那些可怜的孩子,但调查了这么多日除了些蛛丝马迹之外就是他的推断,在多方打听得知王功原的八十老母爱吃听雨茶楼自制的重阳糕,便决定在此蹲点观察观察,果然蹲守到了王府的采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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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在调查的过程中也知道,即使真的查出来了王功原的罪证,也无法将王功原拿下。那良家幼童不会是他自己拐来的,必定是有人供给他的,他一个七品跨级举报五品官本就难如登天,更别提势力应当更大的卖方了。
但夏瞻蛰伏许久初心热血却始终未凉,即使不一定有结果还是埋头地准备撞南墙,直到今天桓天翊突然出现了。
夏瞻听到这话还是避免不了疑惑地看向桓天翊,即使他不怎么涉及党争却也知道现今苏韩两党如火如荼,而桓天翊正是处于边缘的皇子,自己都没多少力量,何谈助他一臂之力破案拉下一个五品官?
他的怀疑在桓天翊的预料之内,他也不恼只是笑笑,“夏大人不满大理寺乌烟瘴气许久,难道就不想借此清理一下么?”
夏瞻闻言一震,前几日大理寺的少卿才被检举做假证而下狱定罪家眷皆流放,他和那个少卿交集不多,但也知道他的为人是绝对刚正不阿的,此刻却因作伪证被武帝亲自查处,必定是有人趁大理寺卿苏浪不在动的手脚。
一个好官却死于斗争的漩涡,以前只是冷眼看着的夏瞻心里也生出一股悲凉,这不是他当时想的大理寺,他设想的大理寺应当断案清明为民除害,而不是现在这样。
他也想过靠自己来改变,但他无家世无背景空有抱负又哪来的资格改变呢?此刻桓天翊的一番话却让他燃起了不一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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