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里是哪?”林菘蓝冷漠问道,“首都星是吗?”
“……”
“是。”
顾欲卿点头承认,这一举动在林菘蓝眼里就像是给她宣布了死刑。
沉默半晌,林菘蓝声音嘶哑,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灵魂,只能呆呆地盯着视线里顾欲卿质问,“顾欲卿……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擅自给我做决定?”
“可是你当时的状态如果不再及时接受治疗,你就会整个精神系统陷入崩……”
“所以你是我的谁?!”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是夺眶而出,“因为你自以为的好心,所以我必须背井离乡被人毫无尊重地带到这个和我家隔了好几个星系的地方来是吗?”
顾欲卿看到林菘蓝的眼泪瞬间慌了神,他蹲在床边,想安慰林菘蓝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默默地将床头的纸巾放到林菘蓝触手可及的位置。
“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思想和喜好,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挪动的物件……不要再用你那高高在上的怜悯俯视我,我不可怜,也不需要你可怜。”
林菘蓝犀利地语言毫不犹豫地戳破顾欲卿的面具,眼神里满是厌恶和抗拒,“我现在就问你一句,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即使知晓醒来后林菘蓝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他也做好了接受冷嘲热讽的准备,但从对方口中听到如此不留情面的话,顾欲卿还是觉得自己胸口莫名地抽痛。
但他面色不显,蹲在床边将自己的姿态放低,柔声道:“你的精神力才刚刚恢复正常,等你稳定后,我们再商量何时回去好吗?”
林菘蓝还未真正觉醒精神体,按照他和苏云原先商量的方案,引导她觉醒了精神体后才算是真正的进入痊愈的环节,现在的清醒和平稳都还是一个刚盖起来的小茅屋,一碰就散。
听到这指向不明的话,林菘蓝冷哼一声,“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什么?”让一个星际人听得到古诗词这未免还是有些太难了,但光从林菘蓝的语气里顾欲卿就能感受到这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再度解释道,“一号我也一起给你带过来,在你养病这段时间,你的数据还是只会流向一号的数据库,等你彻底稳定后,我再送你和一号回荒星。”
“你!”林菘蓝没想到对方居然是给她来了个彻底的搬家,极度愤怒的同时居然有丝好笑,他居然连一号都敢动。
“不对,你是怎么搬得动一号的?”林菘蓝感觉自己的脑子从未如此清醒过,“一号的主人是我,你带走我它为什么没有报警?”
“你连一号的系统都能黑?!”
面对林菘蓝接二连三都没猜到点子上的猜测,顾欲卿颇感无奈,“你的小脑瓜子都在想什么?”
“我曾经寄宿在老院长那一段时间,后面是老师他们找到了我,将我带来首都星让我在这里接受教育和生活。所以一号那里也有登记我的资料。”
发现结果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林菘蓝沉默下去,一时间消息太多,她根本消化不完,哭完后的困顿逐渐上头,她垂首坐在床上,瞥见脸上还有丝红肿的顾欲卿,心底一阵烦闷。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林菘蓝闭上眼睛往后一躺被子盖住脑袋,“一号和我的光脑,麻烦给还我。”
顾欲卿自知理亏,“光脑和随身衣物都放在衣柜里,一号我等会唤醒它让它过来,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起身关了灯,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
门外,苏云一脸戏谑地盯着顾欲卿脸上的红肿,没有半点心疼,“被教训了吧?”
“老师……”顾欲卿低头,像一只在外头受欺负后回家呜咽的大狗,站在苏云身旁低气压。
苏云没有再讽刺他,只是拍拍他的肩,“生活中的交往不是在军部,没有什么这是命令必须服从,也不是在公司,没有上下级。
你和小林的地位,是平等的,她没有什么义务必须听你指令。我等作为长辈尚且都在尊重你们小辈的意愿,没道理到了你和小林这里,就成了她必须听你的意见。”
“你如果没有学会换位思考,那她一直不原谅你我觉得也是应该的。”苏云才不管旁边的顾欲卿脸色是否更差,毫不留情地持续戳着她学生的伤疤,“而且你不觉得这本质上就是你对小林的一场绑架吗?”
“因为对方身体原因所以不顾本人意愿带她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接受治疗,我要不是你老师,我真的想给你几拳。”苏云瞥了眼顾欲卿脸上的巴掌印,“我看她还是打轻了。”
顾欲卿摘下眼镜,低垂的眼睫不停颤动,显示着主人此时的心情并不如他面色那般平静,“那我该怎么办?就这么看着她不知不觉地精神崩溃然后沦为一个彻底的傻子吗?”
“她从一开始就对首都星有着极大的抗拒,平日里也不爱出门,一号的记录里,她最近一个月就出门了一次,”顾欲卿调出记录,“那一次,是老院长出殡,也是我带着她去土地局续缴租赁费的那次。”
“自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过门,即使在她精神力提高,身体素质变好后。”顾欲卿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在网上和人交流的时候根本看不出她对社交的抗拒,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涉及到线下,就会……”
像一株见不得光的植物,永远只想扎根在那一亩三分地里,拒绝外面的风外面的光,就连雨水飘进来都要被她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