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情况是,浅井未来没有所谓的明面身份。如果她从小就在组织长大的话,她所有的一切行为都笼罩在深深的阴霾之下,像是一个没有实体、没有影子、没有未来的人。
究竟是哪一种呢?
诸伏景光抬眼,少女没有注意到他的沉思,而是单手玩弄着手机,另一只手拿起咖啡杯端到自己嘴边,毫无知觉地喝了一口热拿铁,猛地把咖啡杯放下,表情扭曲。
“好烫——!”
“……”这个人真的是组织的成员吗?
青年挥着手,让服务生递了一杯冰水过来,推到浅井未来面前。
“说起来,苏格兰昨天见到我的时候,好像没有太惊讶?”
浅井未来咬着舌头含糊地说了声多谢,端起那杯水猛喝了一口,那双琉璃似的瞳孔直直看着诸伏景光,有些好奇地问起昨晚的事情。
不,他都惊讶得快要死了好么?
先是降谷零,再是浅井未来,他都快以为这是什么针对他的连环陷阱,考验的就是心理素质,如果他有心脏病,指不定会当场发作。
“其实很惊讶,但不能表现出来吧?阿尔诺不也是,完全就像是第一次见到我的样子。”诸伏景光尽量保持平静地回答,他回想起少女昨天的表现,试探式地挑起了幕布的一角,“毕竟,那个晚上的事情……”
“啊……那个晚上吗?”
少女眨了眨眼,敛起笑容,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她的手指非常纤细,没有什么训练过的痕迹,说实话,除了那个晚上的失态之外,她在诸伏景光眼里的表现和旁边正在轻松讨论时下火热肥皂剧的女高中生没有太大的差别。
“随便你怎么理解哦?只不过我记忆不是太好,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我想苏格兰也是吧?”
没等诸伏景光回答,浅井未来紧凑地接了下一句话,她的口吻非常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和威胁没有太大的区别:“昨天晚上的表现很好,要是你展现出任何一点和我认识的迹象,恐怕今天就不能坐在这里了。琴酒那个家伙,疑心病重到应该去精神病院挂号的程度,他才是最大的疯狗。”
“是吗?”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挑起眉毛。
“算是同僚的友好提示,获得了代号对一些人来说或许更危险。琴酒手下处理的叛徒不知道有多少个了,按照他的说法——似乎能闻到老鼠身上那股臭水沟的味道,很中二病对吧?”
浅井未来的眼睛确实很像琴酒,一般人会觉得都是罕见的绿色,事实上,诸伏景光经过仔细的观察,发现少女的瞳色要浅得多。比起琴酒那双阴鸷的眼神,浅井未来更像是波澜不惊的水面,映出了他有些紧绷的表情。
“苏格兰,你要小心呀。”少女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诸伏景光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降谷零在提到浅井未来用照片反将了他一军时候,为什么表情这么难看。恐怕他现在也是一样的表情吧。
心惊胆战却又不动声色,还必须迎着少女的视线,接上她的话题。
“为什么对我这么说呢?”
“嗯?”少女好看地皱起眉毛,看起来不太明白诸伏景光的意思,“只是一句提醒而已,包括我自己也要小心,下次碰到波本和黑麦我也会这么说的。”
“……”
他仔细审视着浅井未来,对方提过这个话题之后,似乎是自己觉得晦气,变得兴趣缺缺,眉毛都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少女重新拿起手机,朝他挥了挥邮件内容:“昨晚发的任务,看了吗?”
“如果你是指昨天半夜十二点忽然收到的陌生号码发来的邮件的话,看了。”
“太失礼了,那是我的号码。”浅井未来瞪了他一眼,不满地敲着桌面,“关于峯冈昌嗣议员的任务,我查到了他的秘密行程,他在后天会前往长野,那里有一家私人温泉。刚结束宣讲的议员按照惯例的安排,会去那家需要提前半年以上预约的温泉放松。”
“不巧,提前半年预约的名单里居然有绿川光和浅井未来,那么,我们的首要任务是——”
“开一场事前会议?”
“不。”浅井未来沉重地摇头,深吸一口气,指着手机里查到的温泉照片,煞有介事地说,“当然是先去泡温泉了!峯冈议员会在那边呆上三四天,我们的时间很充裕!”
诸伏景光:“……”
果然刚才的紧张感是错觉吧?只不过……长野啊。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长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正好碰到人的几率相当于中彩票,何况还是在这种高档的私人温泉会所,怎么可能会碰到呢?
诸伏景光在心里压下了听到这个地点时候的小波澜,在一天后,和浅井未来踏上了前往长野的列车。
虽说浅井未来百般强调自己是随机应变派,但显然,这个说法她说得毫无底气,诸伏景光这种性格的人都很难违背良心相信浅井未来的胡言乱语。所以他们两个在列车的包厢里面,紧锣密鼓地开着小会——
峯冈昌嗣,四十岁,近期风头最热的议员。
提出的关于医疗方面的宣讲让他获得了很高的关注和支持,本身是医学生出身,据说是为了实现心中的理想选择从政,并在刚过四十代的现在,逐步用双手实现自己的理想。
妻子在去年和他离婚,这件事并没有多少风声暴露。目前和他关系比较密切的家人是他的弟弟峯冈昌平,这位议员先生给自己的弟弟安排了在团队中不大不小的工作,经常一起进行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