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门口挤了三三两两看热闹的群众,但并不多,数量远不如跟在秦子贤身后嘲讽的兄弟们。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附近的居民来说,街头巷尾忽然出现轰鸣的警车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说来说去也莫不过捅人、吸食、抢劫、枪击等老几样。
警车后座门已经打开,秦子贤戴着手铐,下意识看了一眼警车背后不远处的布鲁克林大桥。
这座享誉世界的钢筋悬索桥,连接了布鲁克林与曼哈顿岛,在秦子贤的记忆中,他经常开着自己那辆破破烂烂的日产车横跨纽约东河。
冥冥之中,他忽然感受到,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那样肆意的时光了。
车门合上,秦子贤终于开始后怕。
他真的被逮捕了。
该怎么办?
窗外风景倒退,秦子贤正利用这个时间,在脑海中疯狂头脑风暴。
他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钱,算上墨西哥买家的尾款和之前曝光徐妙丽赚来的广告费,应该能凑个二十万美金,至少保释金这一块没问题。
然后是律师,他可以说自己是被骗的,如果认错态度良好,再给公司好好卖卖惨,称自己是独子,家庭条件也不好,或许能争取一部分和解,最后说不定连牢狱之灾都不用受。
最后是名声。
这一块有点头疼。
秦子贤想到刚才程东落井下石的表情,就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他万万没想到唯一在纽约交过心的兄弟,竟然会骗他?亏他还带他一起曝光徐妙丽。
要不出了警察局后,把事情推给程东?
秦子贤很快否决了这个提议。
以他对程东的了解,这个人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城府极深,肯定不会让他找到把柄,说不定最后还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那给唐棠?
也不行,那大小姐是软硬不吃的人,要是给她惹急了,自己又得挨打又得吃官司,反倒是把多余的都给搭进去。
或者徐妙丽?
更不行了,他之前对她做事太绝,一点儿情分都不讲,倘若真的给徐妙丽泼脏水,保不齐她会狗急跳墙,把之前的事情都翻出来闹。
最后……也就只有推给美国警察了。
反正他们也不是第一天抓外籍,大不了就说是自己被歧视了,还能骗几个没脑筋的人帮他一起怼一怼联邦政府。
短短二十分钟路程,秦子贤已经将脱困之法想得明明白白,只要万事按照他的预设而来,他绝对能完完整整脱个干净。
纽约的司法系统并没有单独设立看守所,他到达警察局后,就被直接锁进了一个连板凳都没有的大通间,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犯事人。
有满手花臂的,有脸部刺青的,有染着不羁红发的,有看上去就有瘾的,还有一两个顶着鸡窝头的胡茬脸,不知道在这里睡了几天。
秦子贤哆哆嗦嗦找了个角落坐下,小心翼翼捂住膝盖,将下巴放在手掌上方,祈祷检方赶紧排到他的案子,早日交了保释金出去。
月落日出,昼夜交替轮回。
等到第三日清晨,门外终于有警察来唤他的名字,将他带出了临时监狱。
“检察官就在里面,你的律师呢?”
秦子贤欣喜若狂,完全没听警察的询问,一屁股就坐在了板凳上,一副兴致勃勃准备掏钱了事的样子:“长官,我的保释金是多少?我现在就能给!”
负责案件的检察官是个三十岁出头的金发男人,他看上去很精明,听见秦子贤的语气后微微勾唇,又按照程序询问:“你的律师呢?秦先生。”
秦子贤摇摇头,他不需要那种浪费钱的代理:“我不需要,这一切都是个误会,我交了保释金后一定会和我的公司商量好解决办法的,您放心,我来纽约一直都是遵纪守法……”
金发检察官打断他的话语,挑挑眉,用玩味的语气开口:“秦先生,你的案子可没有那么简单,我建议你最好请个辩护律师,另外,你的保释金……是这个数字。”
他从一叠文件中,取出一张写有数字的纸条,从警察局光滑的桌面上递了过去。
秦子贤兴奋接过,却在看清价码的一瞬间停滞呼吸,血压迅速涌上大脑。
他斥声道:“五十万?我上哪里给你筹出五十万美金,你们这是彻彻底底的敲诈行为!”
金发检察官压根不和他对话,继续按照流程宣布:“保释金和你的案件息息相关,你可以和家人商量一下,警察局就有电话,记得请个律师,我们开庭见。”
说完,他朝着门口的警察拍了拍肩膀,游刃有余准备离开访谈室,嘴里还吹着口哨。
就在他半步脚已经快要迈出门外时,金发检察官回头又提醒了一句:“对了,我听说你的公司并不准备庭外和解,若是不想坐牢,就好好请个技术好的律师吧。”
探监我猜,我是第一个来探监的?……
纽约警察局。
秦子贤在监督下,颤颤巍巍拨通了一个国内的号码,等待声结束,他在对方接通的一瞬间,憋着哭腔喊了一声:“妈!”
电话那头,秦母早已心灰意冷。
她为了这个家辛苦操劳大半辈子,丈夫和儿子一句话没有关心过,还总是不知疲倦索取更多,甚至儿子还把算盘打到了她那八旬老母亲身上。
“子贤?干什么,工厂那边还等着我去做最后的善后交接,我没功夫和你闲聊。”
“别!别挂,妈,我知道错了!”
秦子贤顾不上太多,他知道上次说错了话,以母亲的性格估计要生许久的闷气,但这回他可没有时间让她自我消化了,得赶紧让她想法子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