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冷笑了下,换好拖鞋走进去,红木地板衬得鞋面越发雪白,软软泡泡的看上去异常舒服。他脱掉外衣
挂在门厅的衣架上,米色的衬衣领角有淡淡的花纹,素净优雅。
母亲郝欣端着两碗银耳莲子羹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他进来,面上带着如和煦春风的笑容,“全科考完了?”
他点点头,顺手将汤碗接过来,其中一碗放在杜依依面前的茶几上,连带着向她颔首示意,另一碗自己端着,也不喝。
“保送名单已经下来了吧?蔡教授那里你爸早打过招呼,等研究生上完,依依刚好也毕业,多好。”母亲微笑着,言语里全然是计划好的人生。
多好?他看不出有什么好的,却没有出言反驳,嘴角上扬,倒露出笑容,“是的。”他随声附和着说。
母亲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语言,多聊聊,我等下还有个应酬,正准备去找你爸爸。你带依依到你的房间参观一下吧,我说让她当成自己家随便进去,她却说要等你回来,真是家教良好。”
“陈妈妈,你又笑话我。”杜依依走过来自然地挽着母亲的胳膊,像个女儿般撒娇。
陈墨的眼睛看着那只搀扶的手,莹白细腻的皮肤,弓样的眉睫微拧起来。
“吴嫂今天休假,家里没人做饭,中午你带依依找间环境好的餐厅。”母亲捏着杜依依的手,满眼是不加掩
饰的喜爱,“喜欢吃什么,依依你和小墨直说,阿姨今天就不陪你了。”
“好的,陈妈妈。”
陈墨看见依依巧笑倩兮的靠在母亲身边,一脸绯红,他面上是不动声色的顺从,可心里的厌恶不由又增加了几分。
喜欢一个人也许不需要什么理由,可是讨厌一个人一定会有原因。只是这个原因,杜依依永远也猜想不到。
她从少年时便开始的别扭而执著的爱恋,像根种在心里的一株植物,牢固,坚韧,期待花开的瞬间,刹那的芳华。可惜,陈墨从来不会心甘情愿的做那促使花开的催化剂。
母亲上楼换衣服,他不好甩手走人,杜依依凑上前来,“陈哥哥,我好久没来,你家宅子重新装修后简直大变样,你带我随便看看吧。”
陈墨淡淡的说:“你先趁热把汤喝了。”
杜依依点点头,听话的坐下来,拿着精巧的汤匙,斯文有理的抿了一小口,“哇,陈妈妈的手艺真好,你真有口福!”她抬头,眼睛满是羡慕。
“你也喝吧,等下陈妈妈下来,看我们都喝光了,心里肯定很高兴。”
陈墨拿起汤碗,“你先坐,我回房放个东西。”
推开自己卧室洗手间的门,他看了眼手中的羹汤,黄白色的银耳炖得有些火候,和浓稠的汤汁融合在一起,看上去十分香甜可口。
他掀开马桶的坐垫,没有丝毫的犹豫,直直倒了进去,按下抽水的钮,翻转的水花顷刻将之冲得不见踪影。
他向来都不喜欢甜食,这甜汤母亲煲了十年,手艺自然纯熟,却从来不是为他,母亲眼中的慈爱,看得也不是他,同样喜欢杜依依的更不是他。
将空空如也的汤碗带出来放在茶几上,果然母亲下楼看到的时候十分欢欣,带着骄傲满足的口气对杜依依说:“小墨最爱喝的就是我煲的银耳莲子羹,依依,你以后要常来啊,阿姨先出去了。”
杜依依站起来笑着说:“陈妈妈慢走。”
陈墨将沙发上的手包递过去:“妈,预报下午会有小雪,让司机开慢点。”
母亲挥挥手,“哐当”一声,门关上,客厅就剩他们两人,异常冷清。
“陈哥哥,我们去你房间看看吧!”杜依依走过来像挽母亲那样自然的挽着他的胳膊。
他不动声色的抽了出来,语气淡淡的说:“我给你整体介绍吧。”
一楼台阶的转角左手边走过去是间健身房,陈墨的母亲平常喜欢在这里练瑜伽,右手边是功能厅,推开门走进去,杜依依翻看着cd架上满满的音乐碟片,大部分是古典交响乐,扭头问他:“这些都是你喜欢的吗?”
“嗯。”陈墨回答道。杜依依饶有兴趣的抽出张莫扎特的跑去放。
他俯身打开最底下的抽屉,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叠cd,最上面一张是纯黑色的封面,只印着寥寥几个灰色的英文字体,nirvana,经过时光的研磨,显得有些肮脏。
翻开一角,黑色的圆珠笔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只有透过光线的折射,才能模糊的看到,手指摸过去有些凹凸不平。他想了想又放回去。
他喜欢的,从来都在不为人知的安静角落。
杜依依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拉着他去看别的房间,父亲的书房草草带过,厨房餐厅自然没什么好看的,他的房间在二楼,杜依依最感兴趣的,是他的世界。
陈墨的房间简洁清爽,大部分日用品都被他搬去公寓,显然杜依依是不知道的。
“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吃饭吧,下午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陈墨背靠着门,淡淡的说。
杜依依看看手表,果然已经十二点多,但好不容易有点独处的时间,十分不情愿。
“陈哥哥,我喜欢你天下皆知!你不用应付我,到底我哪里不好,你这样冷淡的对我。”她的声音有点点颤抖,他就在眼前,却像怎么样抓不住的风,说话永远是她问他答,挫败感十足。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他说。
喜欢他的感情他就要去回报吗?他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每个人想要的,如果都是心想事成那么简单,那他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冷漠,一定,过着迥然不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