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之后,兰奕臻甚至还用一种颇为赞赏的语气同他说:“七弟你竟然还有这等本事,果真是没什么事能难得倒你。难怪营地里的将士们一提起你来都赞不绝口。”
兰奕臻一脸“吾弟厉害”的表情,让厚脸皮如同兰奕欢都不禁低头摸了下鼻子,干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把一个鸡弄熟而已。”
他想,可能是太子久居深宫,没见过太多的世面,所以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欣喜赞叹。
兰奕欢不至于就真无耻地觉得自己有那么棒,不过倒是发现太子这个人还挺平易近人的,心里也亲近几分。
兰奕欢笑着说:“二哥过奖了,不过是在外面吃不上饭,只能临时凑合凑合。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回了京城之后我就再也没这样吃过东西了,还挺想念的,都把我给说饿了。”
兰奕臻想了想,说:“你要是现在想吃,也不是不行。”
兰奕欢摆摆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没有合适的地方,我那会都是直接把鸡埋到沙地里,然后在地面上起一堆火,很快就熟了,如果是烤,或者是普通的土地,味道不同。”
兰奕臻便指着他那个焚香的鼎问:“你看这个行不行?”
兰奕欢:“……”
兰奕欢:“……啊?”
兰奕臻道:“这个鼎底下铺的就是白沙,上面再放香料,这香料叫‘烧雨’,可以用作熏香,也能当做食物的佐料,我看,都很符合你的要求。”
“不是。”兰奕欢道,“但这这,这个不是你熏香用的香鼎吗?”
如香鼎香炉一样的物件,在他们雍朝算是礼器,熏香,也是一种贵族的基本礼仪,就和正衣冠,洁仪表同样的严肃正经。
更何况,这鼎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珍品,在东宫这种地方拿它做烤鸡,那画面兰奕欢真是不敢想象。
见兰奕欢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兰奕臻倒是笑了,说道:“东西怎么用,不是还是看人有什么需要吗?你既然正好饿了,也想吃这个,那么用一用这香鼎,也算它能多派些用场了。”
他说着微微倾身靠近兰奕欢,低声道:“而且,其实我以前也这么用过它,大约就是十三四的时候吧。只是手艺远远不及你,弄得不好。”
听了这话,兰奕欢更加惊讶了,没想到自家二哥居然是这样一个人,看来他以前对兰奕臻的了解太少了。
想象一下,清冷高贵的太子殿下正襟危坐在那里批阅奏章,批着批着饿了,就悄悄在熏香炉子里挖坑烤个鸡腿吃,画面实在太美。
不过,兰奕欢也确实被兰奕臻给说服了。
于是,在那个外面风雨连天的夜晚,他们这对原本不算太熟的兄弟,就在东宫中用昂贵的炉鼎和香料烤了一堆鸡肉和地瓜出来,吃得喷香。
如今,兰奕欢站在鼎前,想起这件事,脸上不觉浮出一些笑意。
曾经他已经受够了这座深宫的时候,觉得宫中处处都是阴森和诡谲,几乎已经要忘了,其实他和他的其他兄弟们之间,除了竞争与厮杀,还是有一些稀少的温情时刻的。
别人老说太子冷漠无情,手段厉害,都对他又敬又畏,但其实就兰奕欢回想起来两人之间寥寥的相处时刻来看,兰奕臻在他面前的态度一直很温和,对他也不错。
后来兰奕欢登基,也是一直在提防着兰奕臻会兴兵发难,但是防到最后,一直到他临死,兰奕臻都没有那样做过。
太子其实是个好人。
而兰奕欢今日来,便是冲着这只鼎的。
不知道用兰奕臻每天在用的鼎烤点东西出来吃,是不是在兰奕臻不在的时候,也能得到一部分的任务奖励?
兰奕臻晚上不回来,正中兰奕欢的下怀,可以让他施展手脚,大胆尝试。
兰奕欢鬼鬼祟祟往外边看了看,东宫规矩严明,除了他之外,别人也不敢没事跑到太子的寝宫里面来瞎溜达。
兰奕欢见没人发现,就解开自己拎过来的小包袱,从中取出鸡腿、香肠,以及点心若干,全用油纸垫着,摊在地上。
这些东西都是熟的,生的他也弄不来。
兰奕欢工具不全,没地方找泥巴去,也不能把鼎里面的火烧的太大,被人察觉,所以他的想法就是把这些熟食放在里面加热一番,瞧瞧有没有效果。
至于点心,反正都在那放着,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兰奕欢也顺手给带来了。
兰奕臻那个时候夸他“干什么都干得好”,其实兰奕欢是觉得太子说话的时候可能是困了,脑子不大清醒,才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