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我这里也完事了,正欲找你。未曾想,我们二人竟在这里碰上。”蔺昭淮双腿修长,步子迈得又快,已经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
“嗯,那我们这就离开。”明素簌盯着他,神思不属。
她的目光很难忽视,蔺昭淮自然察觉出来,干脆侧首直视她,玩笑般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明素簌随即移开目光,向前走去。
她知道为何她觉得吴贞亲切了,因为——她有时候的眼神,很像蔺昭淮。
明明,他与吴贞性格、身世毫不相干。但为何,她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而且蔺昭淮第一次见到吴贞,正是在她为吴贞说理之时。
他说那一幕似曾相识,是回忆到了谁?
谁像吴贞,谁又像她?
陡然,一只手拉住了她,让她从思绪中清醒。
“发呆了,嗯?”蔺昭淮虽是问句,但语气肯定,他笑着拉她的手腕,将她带去另一个方向,“连我们过来的路都不记得了?”
“我在想事情。”明素簌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他们离得很近,她有些不自在,但最让她别扭的,是蔺昭淮握着她手腕的地方。
既然是他先动手的,她就懒得挣脱了……
明素簌努力忽视心中异样,说起正事:“我现在,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只是缺乏证据。你去那里有何发现吗?”
“有。只是我想先问一句,你认为是谁?说不定,我们的猜想不谋而合。”
明素簌抿了抿唇,艰难地说出两个字:“吴贞。”
果然,蔺昭淮笑着颔首:“我亦是这样认为。”
见他也赞同,她接着道:“但我还有一些疑惑。”
“洗耳恭听,万一我刚好知道答案。”
他正说着,两人便出了总督府。蔺昭淮已经事先打过招呼,他们直接出去便可。
明素簌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待上了马车后,她才继续说出自己的存疑之处。
“其一,吴贞嫌疑重大,但她只是一个女子,虽然可以趁人昏迷时,将其勒死,但她该如何将吴总督一个大男人吊到树上?”
“其二,婆子说,吴方海当晚与吴总督大吵一架,但此事与其他事实自相矛盾。我怀疑……是子虚乌有。但婆子为何撒谎?”
“其三,当晚婆子被关在屋内,门被重物堵住。吴贞是如何搬动如此重的东西,还没被门外之人看到?”
这些话她其实憋在心里许久,已经打好腹稿,故此讲得甚有条理。
蔺昭淮闻言,思忖片刻,沉吟道:“第一个问题已经有答案了——是吴方漠做的。我方才去吴总督院里,那里的锦令军告知我林大人最新问出的消息:吴方漠承认,他当晚过去时,吴总督其实并未上吊,而是毙命倒在地上。是他做的后续之事,伪造自尽。理由……与陈罪书一致。”
“原来如此。”明素簌点头,这样就解释得通了。不过,她至今不能理解吴方漠所作所为的理由。
他见她认可,便接着分析道:“至于其他问题,它们皆出自两个婆子所言。她们的证词,不一定是错的,但一定是片面的。”
“她们确实没有撒谎的必要,但片面之言,从何而来?”明素簌追问。
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了。
“一个人的所见、所闻,皆有可能被一些诡计蒙蔽。其实,凶手的诡计与吴总督屋中的构造息息相关。今日我亲自走了一遭,约莫猜出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如何令‘重物堵门’,不用太大力气,也不让门外人察觉。”
但他却不接着往下说了,转而对她道:“至于第二个问题,我还有几个疑问。待这些疑问都解决了,我就将答案一并告诉你。”
“行吧。”
怎么还卖关子啊。不过,既然他已经有所提示,干脆她自己也来想想,反正她也清楚吴忠屋中的构造。
明素簌撩开窗帘看一眼外面:“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林大人那里,解决我的疑惑。”
——
锦令军地牢外。
林慕走路带风,匆匆赶往蔺昭淮约定的地方。
他这几天简直忙得焦头烂额,一边要审问吴家二兄弟,一边要复盘其余人证、物证。同时,他还要应付那几个被押入狱的囚犯的亲属。
吴家那边势单力薄,他用不着搭理。但知府那边,还是有些麻烦。毕竟他将人家长子李澄关进去,而且还没给个准话,他们自然急不可待。
但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要紧的是,如今案情陷入僵局。许多证据表明,吴方海最有动机,最有嫌疑做下此事,但这样一来,又会产生不少新的矛盾。
他最擅审讯犯人,本以为严刑逼供,吴方海总会开口。他总会吐露真相,当日是如何做下种种看似不可思议之事,以何种手法完成对吴忠的谋害。
但时至今日,他仍是茫然的模样,对案件最关键的地方一无所知,只知道喊冤。
林慕都开始怀疑,他是否判断有误。但他同时也在审讯吴方漠,依旧走不通。
吴方漠是第一个发现吴忠尸体之人,而且还伪造出他自尽的假象。按理说,他有可能就在那时,先勒死吴忠,再将其吊在树上。
但根据仵作验尸的结果,吴忠早在那之前,应该是傍晚时分就毙命了,与吴方漠到来的时间对不上。
如此,吴家二兄弟各有嫌疑,但都有说不通的地方。不过总督府其他人,嫌疑只会更小。首先,她们皆是女眷,就没有搬动重物堵门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