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不算,主要看你
三个人默契十足,脚步径直朝小食堂迈。
吴欢眉飞色舞,高声谈论着刚才的球赛,不时揽住石砚初肩膀,屁颠颠求夸赞:“我今天是不是表现得不错?”
石砚初不给面子,实话实说:“我没见到你打球,不好评价。”
“嘿。”吴欢假模假样撸袖子,“好歹一起打了这么多场球了,夸一句都不行啊。”
石砚初捱不过他,连声附和:“有进步。”
吴欢闷声傻笑,两腿交替着朝前蹦,浑身透满甩不掉的傻气。
石砚初一手抄兜,嗅到时愿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心神恍惚。他不停回想那个短暂又漫长的拥抱,眼神悠悠飘向她侧脸,情不自禁玩起了揣度人心的小游戏:她在想什么?她刚没有拒绝,是不是对我也有好感?
石砚初没谈过恋爱,对爱情的领悟纯属道听途说。而对女人、尤其对时愿,更是雾里看花、毫无头绪。他此刻像个毛头小伙,思绪纷杂,一时抛下了其他思想包袱,偷偷为这个认知感到欣喜。
这份欣喜冲撞着岌岌可危的理智防线,让他有了不顾一切的冲动。或许……
吴欢没心没肺,转眼绕到时愿右手侧,交替抡起长胳膊,半开玩笑地安慰:“不行辞职算了,再出国读个书放松放松。你之前不是想学莎士比亚文学?去英国,读剑桥。”
“……你当剑桥是我家开的啊?”时愿胳膊肘拐了拐他,“过去点,臭死了。”
吴欢无动于衷,继续扯东扯西,用他擅长的方式抚慰好朋友。
时愿嘴上不捧场,心头荡着暖流。吴欢这人一贯如此,嘻嘻哈哈惯了,真话玩笑话掺杂着说,生怕被人发现他那颗赤忱的心。
“你如果真去读书还能陪陪方梨,我石哥很快也要回英国,几个人一起作伴多好。”吴欢擅作主张替时愿安排起美好未来,却无意间提醒了她一件事。
时愿若有所思,撇过头,明知故问:“计划什么时候回伦敦啊?定了吗?”
石砚初当然听不出其中的弯弯绕,垂眸眼睑,如实作答:“还没想好。”
“定了告诉我,请你吃饭。”时愿故意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面庞,说不清在期待什么。
她后知后觉回顾了近日二人的互动,更加笃定那个拥抱背后昭彰的情愫,下意识想确认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她甚至脑门一热地想,如果对方面露迟疑,抑或欲言又止,那么她可以试着朝他再迈近一步。
她仿佛不小心打翻了那罐不知何时酝酿的蜜糖。糖水奔涌而出,浓郁醇厚,黏走了该有的理智,霸占心头每寸肌肤,蛊惑她:再走近点看看。
石砚初不懂时愿为什么无端提这茬,还说出“请吃饭”这种官方套话。他心不在焉,条件反射般回应:“嗯,好。”
这句回复如冰冷的社交辞令,瞬间冻结了因心悸带来的脸红心跳。
时愿没有捕捉到期待中的反应,原本雀跃的心陡然漏出了心室,乒铃乓啷搅动起五脏六腑,让人憋闷到略感窒息。她忽地跳开视线,秉承「对方退一步,她退十步」的原则,一锤定音:“不读书了,浪费钱浪费时间。我不喜欢英国,再说方梨下学期要去巴黎了。”
吴欢完全处于状况外,“啊?为什么?她没和我说啊。”他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成功将话题重心带到了方梨身上。
时愿有问必答,一五一十吐露方梨的近况。她佯装轻松,却莫名呛了气,气他的忽冷忽热,更气真产生了和他试试的念头。
她目光落在二人同起同落的脚步上,自我保护机制即刻生效:哪怕一时同频又怎样?他们自始至终都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成年人了,又怎么会轻易为别人改变既定方向?更何况对方是石砚初,无比恪守原则、尊崇计划的石砚初。
她不停自我宽慰一瞬的沉溺和心动算不了什么,忙不迭要划出楚河汉界;却在手不小心碰到他的时,再次乱了阵脚。
石砚初没加入群聊,心事重重。她满不在乎的语气无情扎破了他的自作多情。再转念一想,也是,毕竟她和吴欢刚才也抱了,还抱了两下。
他胸口的湿渍转眼干成一片皱巴的布料,破坏了整件衣服的美观,正如那个毫无预兆的拥抱,拆毁了二人之间原有的平衡界限。
他心里七上八下,掏出颗薄荷糖,狠狠嚼碎。清冽轰然溢满口腔,顺着食道入胃,有预谋般在途径心脏时刺了他好几下。
小食堂人满为患,吴欢依旧凭借那张帅脸占到了二楼楼梯角的位置。
时愿第一次坐这,东瞧瞧西看看,口头褒奖着:“你还有这本事?”
吴欢得意地挑挑眉:“昂,独家专座。上次我和石哥也坐着吃饭的。”
“哪次?”时愿随口一问,纯当没话找话。
吴欢抚起下巴,憋着坏笑:“你分手那天晚上。”
“嘁。”时愿不屑一顾:“在一起一天不叫分手吧?”
“也是。这小子心机够重的。还有没有继续骚扰你?”
“没,说清楚了。”
石砚初默不作声擦桌子,眼角余光留意着时愿的神情。她对上段恋情的不以为意如同一个告示牌,明晃晃提醒他:此路不通且危险,请注意规避。他突然有点烦,挺直脊背,盯着服务员的身影:“菜怎么还不上?”
时愿察觉出他的烦躁,忍不住询问:“你待会有事?”
“没事。”他惜字如金,视线飘落回桌面,“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