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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3页)

下人机灵,也见惯了,当下脚跟一转去了后院。

别看虞之侃名里头有个侃侃而谈的侃字,遇上家里两个女人,在外能言巧辩的一张嘴真是封了胶糊一般,除了道歉说我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再做不了什么事。一旦家中生内乱,他往往只能退避三舍,还是得交由他夫人出马。

虞夫人陆氏是官宦人家出身,才情心性气度皆是上佳,且极善周旋之道。这不,陆氏一来,轻言巧语,几句便哄得虞家老夫人心中宽慰,拍着她的手道:“还是你善解人意。”

不像那个糟心儿子。

糟心儿子虞之侃这才敢上前,这般那般,把寇祸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解释了一通。生怕哪一点讲得不仔细就要惹得母亲再次大发雷霆。

老夫人将一整件事听下来已然心里有数,仍是恨铁不成钢,怒指没出息的亲儿子道:“亏你做这当家老爷,还敢自诩不畏强权,人家几句话就把你唬得把儿子送出去当诱饵!此番幸亏那位大人说到做到,真将兰时全须全尾地带回来,若不然,我看你该将如何!”

虞之侃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只能听任骂之。

陆氏颇为担忧地道:“虽说劫难已是过去,可是……母亲您刚刚也有去看过,兰时他身子本来就弱,此番遭罪,身体上的伤是一方面,怕的是他心里也……”

由不得人不多想,洛临城中得了痴傻疯病的人,并不都是天生的。其中不乏遇到天灾人祸磋磨,难以承受至心性大变的,最终彻底行为癫狂。岸上人都说那艘船回来的时候,满甲板上的血迹尚未被冲洗干净,那间东南房更是被毁得没一块好地。问起杨嬷嬷他们也是个个不知。船上一天夜除了知晓是官兵最后救下的,其余内情竟是一概不知,可不煎得人心肺都焦。

虞家老夫人正想说不至于,话到嘴边还是停住了,不敢那么笃定。只好退而求其次,又将虞之侃好生骂了一顿。

——

一大串贼寇被绑着提溜下船的场面,隔日已从江岸上传遍了全城。

心头大患彻底剿除,一时间举城扬眉,将定栾王的美名夸上了天。有说书人借机捕风捉影编成故事搬上了台面,惊堂木一拍,说的惟妙惟肖,犹如亲见亲听。

“……闻说那安平侯有雅心,常佩一把长剑,将剑取名为见雪。见是为看见,雪却是隆冬大雪。这就奇了怪了,为何要将取人性命凶煞至极的物什,来取了这样意为无瑕的名?看官们可是也有此问?老朽我是百思不得其解,便去打听了好多圈,可稀奇的是,竟都无从得知。”底下登时起了一阵被吊起胃口的嘘叹,又忙忙静下等待后文,“且知安平侯善剑术,一把长剑舞得如同手中游龙,顷刻取敌首级。”

坊间书话颇多无中生有,何况将那等上上人拿来做口中配瓜子下酒的热闹,实在很不像话,更怕被问罪落狱。于是从事这一行口技活的聪明人便早造了过桥梯,将王侯名取谐掐尾地做了化名。

定栾王摇身一变,成了安平侯。

平常琵琶戏曲抚弄的高台上,那说书先生手捻胡髯,作故弄玄虚状:“但,这等场面在这艘船上却是看不到了,因她此时无佩腰间长剑,只带了一把通体银白的匕首。可就在不足三尺的距离外,贼寇的首领虎视眈眈地,缓缓抽出了手中的宽刀,二人在江水浩瀚飘荡的大船上对峙——”

“尺长短匕对上数十斤重的宽刀,无疑是以卵击石,胜负已定。却看安平侯面上无半分波澜,罩在左脸的黑甲刻着半幅獠牙鬼面,直欲择魂而噬。究竟,这一场短兵相接的胜算到底有几分?安平侯又是怎样脱险,救全船于危难之中呢?”惊堂木高高悬起,落下,“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说书先生将惊堂木一拍一收,拍案落定。

楼里的客人坐得是满满当当,听得兴头大起,突然就断在了精彩即将展开的地方,纷纷老大不乐意的喊起来:“诶,怎么就说完了,再继续说呀,我们多给点赏钱还不行嘛?”

“我新买的二斤炭烧瓜子刚到,你就给我说这个?”

“莫不是嫌这么多人不够排面罢!”

“是啊是啊,继续啊,别搅了大家伙的兴……”

长须冠帽的说书先生也是难得遇到这种情形,连连讨饶,说还得赶下一趟。

伙计金阿三正听得津津有味,听见这未完待续的说法,不由得嘟囔抱怨道:“怎么说着说着又没了,专吊人胃口。”

烟娘理着帐头也不抬:“不过是人家还没来得及编好后面的,只得回去好好编完才能说来给你们听不是。”

掌柜的一惯爱说实话。

金阿三听了这话呐呐无语,细想又觉得颇有道理。西南角有客人扬手要茶,他连忙甩开汗巾迎上去。再回来,就见门口进来个熟面孔,穿着高府大门的家丁服饰,正和掌柜的搭话说要定酒。定眼一瞧,可不是前几天才在街上见过的老熟识李顺。

“哟,怎么来了?”

那李顺见面先带三分笑,“正好有差事忙活。”

烟娘埋头在账本里,见金阿三过来搭手也乐得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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