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故一听闻,摇头笑道:“兜兜转转,又跟虞氏扯上关系。”
今安不置一词,示意第其继续。
“另外属下已派人乔装去往各大药馆蹲守,着重暗中拦查伤药去向,目前暂未发现有可疑之人。但凡有蛛丝马迹,第一时间禀报。”
今安点头:“不要急着抓人,一有可疑迹象,先跟上顺着去查。不要浪费了这条线。”
“是。”
“说起来,以王爷的身手,昨夜拿下那个伤重的不法之徒,并非是难事。”燕故一接口,恍然大悟,“原来是做打草惊蛇之用。”
他语气俨然是看戏的旁观者,今安凤目一瞥,居高看他:“那就请燕卿,替本王先搅乱这窝蛇虫。”
燕故一立起作揖,墨发白袍一身清隽:“属下接令,求之不得。”
灰烬被离去的红衣袍角掀散,“那便搅他个天翻地覆。”
——
轻灵白雪落上伞面,落上于鞋跟处跌宕的裙尾,落上袅娜踏去一路的脚印,转眼覆没。
此趟到裘安,整日于地牢中忙碌的无级随吏——付书玉难得空闲下来,加上燕故一良心发现,给了她一日休沐,愈发闲怠无事。本想着借此去转一转裘安城的风光,没想到一出门就被两个男人耽误了好一会功夫,情情爱爱地撕扯了许久,终于罢休。
“小姐,薛大人实在是对你一番痴心,若随他回去,就算老爷夫人和那一头为难起来,想来他也定会护好小姐的……”一月下来,笙儿已知晓自家小姐的铁石心肠,仍是想一试。
虽然人已在裘安,与洛临隔了宽江百里,但她忘不了付书玉在洛临时总要沾血的裙摆。她家小姐自小千娇万贵,从未吃过什么苦头,一趟洛临却是把之前未有过的冷眼讥嘲全尝了一遍。还时常要在该是暖香调素琴的闺房里,挂上那些刚从犯人身上摘下来的、血淋淋阴森森的刑具。
头一次见着那副能夹断手骨的刑具,笙儿吓得砸了装水的铜盆。连着好几宿不得安寝,哀嚎声与铜盆落地声将她从噩梦中吓醒了一遍又一遍。
反倒要小姐掀帐下床来哄她。
好不容易离开了那座吃人的城池,离王都跨近了一大步,只要能乘上薛陵川归去的车队,再往上……
本该被人哄着供着、不沾阳春水只拈金玉汤的她家小姐,何苦要再折返洛临,去看去听去碰那些恶心肮脏的东西。就算知道小姐不爱听这些,笙儿也还是想劝一劝。
闻言,付书玉侧头看她一眼,“笙儿,你是想回去吗?”
十几岁的小姑娘不会说谎,目光游移好一会儿,垂下头低低道:“奴婢想的。”
怎么能不想,离家千里颠沛流离尚可忍,更叫人胆寒的是经历一切后仍是前路未定。观定栾王此趟上连州,连州侯管中窥豹便嗅得一线危机,何况是整日身处风声鹤唳之中的人。
手无缚鸡之力,大难临头时,唯有任人宰割。
付书玉喟叹一声,抬手将她风吹散的一缕发拢回耳后,“你实话实说,很好。若想回去,我便央了薛大人求他带上你。只是这里离王都遥远,路程颠簸,我有些担心,往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听到这里,笙儿不可置信:“小姐不一起回去吗?”得到答复,小丫头顿时慌了,连连摇头:“不不不,小姐,奴婢虽然想回去,但奴婢更想跟着你。求求小姐不要丢下奴婢一个人……”
不一会儿,顾盼天真的一张小圆脸慌得抽泣起来,泪珠滚滚好不可怜。付书玉捻帕替她擦掉面颊滑下的眼泪:“笙儿你要想清楚,不要因为一时的舍不得以后后悔。跟在我身边你不如以前安生,总要提心吊胆,还常要看些不想看的东西。这一次薛大人的车架,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回去的机会。”
笙儿眼眶红红,不断摇头:“小姐不走,奴婢也不走……奴婢愿意的,只要小姐不丢下奴婢。”
“我不会丢下你,你与我一起从王都辗转到此,忠心耿耿,吃了不少苦头。”付书玉凝眸看她,看这个陪她多年的小丫头。活泼善良,只是过于天真。偏偏是这个平日总没心没肺的丫头,偷偷拾了包袱尾随出府,见跪下磕头也劝不回她,哭得泪水涟涟要跟着一道南下。就如今日这样。
付书玉不忍心这个小丫头跟着一道担惊受怕,更不想身边唯一信赖的人与她不同心,每每在紧要关头打退堂鼓。与其这样两厢折腾,不如趁此把她送回去。
但是如今说开,她又哭得这样可怜,令付书玉真是不忍……那就再告诉她一次,如果她能明白,她就留下这个软肋。
“笙儿,无论你信不信,王都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所以我不会回去,现在,以后,在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不会回去。如果你想留下,那么后面无论发生什么,遇到什么,你都不可以提起回去的事情。但凡有下一次,我都不会再听你解释。”付书玉正色看她,“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跟你说,你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笙儿抽泣着,被她的话语吓住了嗝儿,反应过来生怕她反悔,连连点头:“奴婢晓得了,以后再不提起这些,不让小姐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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