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看什么?”
“想看看,除了洛临靳州,外面又是些什么模样。”
“那岂非很简单,只要有一艘船,顺着这逐麓江往上到江口,长鞭快马半日便出了靳州界。往西是菅州,往北是连州,这两处与靳州一样同溯逐麓江,区别不大。”
“一艘船?”他忍俊不禁道,“王爷忘了吗,那艘船差点沉在了江底。”
今安闻言也笑了:“只怪你运道不好。”
“是吗?”虞兰时喃喃问道。在刚落入江寇手中的时候,他或许也会这么认为,但现在,不是了。
今安纵着马缰,任马儿慢慢缓下速度,闲适地走动,穿进高密的芦苇丛中,靠近江面。
漫天星河倒落在逐麓江上,对面是矗立了千万年的连绵山影,沉默巍峨。
“连州之后再往北,是王都,聚集了王朝最耽于权力的一群人,除了勾心斗角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然后再过去是上东三州,风物便与洛临截然不同,冬天下的雪不比这边的湿冷,而是大片的干燥的,一夜之间就可以染白一座山丘。”
她的目光掠过璀璨的江面,投在那些连绵的山影上,又或者是穿过山影望向更遥远更宽广的地方。
虞兰时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又定回她的侧面上,看她眼里那片美丽的颜色,轻声问:“你想去哪里呢?”
今安回神,笑看他一眼:“怎么问起我了,是你想去哪里?”
他摇摇头,“没去过的地方太多了,也不敢去。才想问王爷去哪,到时可否带着兰时一起去?”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他隔了一会又问:“可以吗?”
如此往复,他问了三次。
“你了解我吗,虞兰时。”今安被他缠得烦了,问了这一句。
虞兰时沉吟了一会,来不及回答,也不需要回答。答案不言而喻。
“你不了解我的生平,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曾经去过哪里,做过什么事情,就说跟我走。万一我将你带到贫瘠无人的荒漠,就放下你,任你自生自灭……也是不无可能的。”她甚至被自己的这个假设逗笑,回望他一眼,“怎么样,你还敢跟我走吗?”
她的本意是借着玩笑话堵他,让他收敛那些天真性子,却没想到身后人默了一会,轻声答道:“有何不可。”
今安不由得回头,想看看他眼里是否藏着戏谑,却没想到对上了他尤其专注的眼眸。
两人同乘一骑,隔着的距离甚至分不开相互缠绕的发丝,他的目光坚定而专注,映着江面上熠熠的星光,不躲不避地与她对视,像是在昭告些什么地道:“我愿意的,王爷。”
“说得轻巧。”今安调开视线,“你只是被那些从未亲眼亲证的风光迷了心窍,才敢与我这么说罢了。”
“王爷又了解我吗?”他在身后问。
今安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江风,短暂地让自己投入这种无意义的纠扯。她想,她是不了解的。
他看着像一块置于高台的、常常被人呵护拂拭的玉石,外表看似无暇,也从未沾染过什么污垢是非。
可偶尔地,他又会展露出一些棱角,锋利地可以割伤人,一如今夜这场突然而来的对话,而他不依不饶地求证着什么。
既莫名又执拗。
“王爷不了解我,又怎么知道我现在的话,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向往,还是因为坚信你不会将我弃于险地?”
他漂亮的五官在夜色中泯灭了一切鲜妍,上勾的眼尾即是水墨画中最惊鸿的那一笔。
他说:“又或者是,无论你带我到哪里,只要是你带我去,无论哪里,我都甘愿呢。”
一切尽皆沉寂,遥远城池中的尘世喧嚣映红了那一角天空,到不了这里。这里的光亮就是只有亘古的星辰与倒影,还有他的眼睛。
极其坦诚、呼之欲出。
忽而他又一笑,那一笔美妙的眼尾弯起来:“王爷不是说要教我骑马吗?”
说要教骑马,当然不是说说而已,